“阿贞。”握着那只冰凉小手,陈仲初语重心长道。
“如今,眼前有两条路选择,其一:我抓只替鬼或者帮你报仇,再助你入轮回,了却这世间一切恩恩怨怨。
至于其二...”
“我选二!”还不等说完,她便抢答道,眼神中满是坚定。
陈仲初笑了笑,拍了拍阿贞的手:“嗯。”
“但,第二条路不好走啊。”
“我不怕,我可以帮助陈大人!”阿贞依旧坚定。
陈仲初皱眉:“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嗯。”阿贞点头:“因为幡大人送我幽冥火的时候,也问了我这两个问题。”
“他说神明不久便会降临,以我当前的实力无法抵挡,他可以帮我入轮回,但我想留下来。”
阿贞一口气说完,显得十分得意自已的选择。
半月前,陈仲初还在望月城之时,万魂幡便现身过。
并找到阿贞说明利害关系,神明降临生灵涂炭,一个灵体哪怕有些实力,却依旧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命运。
其本意,自然是想将其送走。
毕竟强者身边不需要一个弱者伴随,那只会是拖累。
但万魂幡考虑到陈仲初的感受,询问了对方意见。
那时阿贞确实很犹豫,却不是犹豫于生与死的抉择,而是想留下却也不想成为拖累的忧愁。
入轮回,固然能忘记前世今生,包括杀死自已的仇人,这也是她死后两年来一直最希望的事。
但,一切都随着眼前的年轻道人出现改变了。
他时而强大,时而脆弱的连走路都困难,但面对各种妖魔鬼怪,永远都保持着乐观。
所以,她想留下,陪着他,看着他,哪怕作为一个鬼魂。
万魂幡如何看不出小小年纪的她,春心萌动,遂送出幽冥火种,希望助她得道,同时为陈仲初提供帮助。
阿贞还是个单纯的少女,所有心情与想法都写在脸上。
能看出她所想的陈仲初,笑着将一手轻轻放在那张煞白的脸上,轻声道:“留下可以,但仇,必须报,明白吗?”
要想变强没那么容易,她还缺少一颗坚韧的心。
身为修道者,陈仲初很清楚一个道理:天下没有隔夜仇,因为当场就报了。
除非...打不过。
但此仇恨将是力量的源泉,它会鞭策着修道者为追求不灭的道心,促使自身不断强大。
“告诉我,是谁杀了你。”
“我...我...”面对询问,阿贞黛眉垂了下来,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陈仲初并不着急,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许久之后,那声如蚊虫般声音才从耳边响起:“是...曾经的太子,如今的安定王。”
陈仲初挑眉。
太子没做成皇帝,反而被封王?
阿贞说出罪魁祸首,似乎终于迈过心里的那道坎,抬起头继续道。
“异姓王苏战,也就是当今镇南王,是我的父亲。”
苏战,于先帝在位时被册封为柱国大将,也是军权在握的镇南王,常年驻守南疆以防妖物侵扰。
也正因是手握重兵,朝堂设防,要求所有边疆领军包括这位镇南王,他们的儿女需送到皇城,美其名曰:得到更好的教育。
实则与质子别无两样。
阿贞十二岁之前父亲宠溺母亲疼爱,但十二岁之后便与母亲被送到皇城。
原本倒也没觉着什么,皇家对她们母子十分客气,贵胄权臣更是惧怕镇南王威名,想着法的巴结。
因为阿贞的身份特殊,她拥有着随意进出皇宫的权力,哪怕皇子公主们对她也十分友善。
皇帝有两个成才的儿子,但大皇子身染怪病,无法医治。
便立了二皇子为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安定王。
等到阿贞十七岁生日那天,从小生活在一片欢声笑语的她,依旧单纯;想去找一向对喜爱自已的老皇帝叔叔,希望他能恩准自已生日之际,让母女回去,见见边疆的父亲。
然而,却无意间听到了太子要谋反的消息。
老皇帝乃是一位一品武师,身体健康,少说再活三五十年不成问题。
也正是因为太过健康。
太子等不及了,怕老爹没死,先把自个儿给熬死了。
阿贞得知后十分震惊,匆忙间被侍卫发现,太子一不做二不休将其勒死后秘密让人带出宫,并吩咐:运送出皇城,越远越好,再做焚烧掩埋。
侍卫也是个实诚人,遵循吩咐竟然连夜奔袭了上千里,准备在山林间做焚烧掩埋,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没能想到,阿贞竟然没死!还被灼伤惊醒了过来。
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醒来时见到一只妖物正与侍卫扭打。
夜色中,惊魂未定的她从山林跑出,慌不择路落入此清宁镇枯井。
“其实说起来...”
说着,阿贞有些不好意思笑了:“我算是自杀吧?”
陈仲初听完后,却笑不出声。
“你的父亲却依旧在替大晋守卫边疆,天下也并未有任何异动。”
柱国大将,又握有兵权,独女身死绝对会引起不小的震动。
但两年间,并未有听说过任何相关消息,便足以说明一切。
阿贞对此倒是没想太多,反而一脸轻松的笑道:“不知道也好,父王对我一向宠爱,我也不想他为了我与朝廷为敌。”
陈仲初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可看到阿贞此番模样,选择了闭嘴。
至于为何曾经的太子没能当上皇帝,反而由病重的大哥继位,此事犹未可知,他也并不关心。
但有一事:镇南王不知情,那阿贞的母亲呢?
王妃可是与阿贞一同在皇城的。
阿贞死后,无法离开这口井告知别人详情,但一位母亲不可能两年没见到女儿,而不去寻找;想来...当是被秘密杀害了。
“那我且问你,是否恨那位皇子?”
阿贞听闻抬起头。
却是眼神迷茫,不知道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怕...”
“你怕杀了他,事情大白于天下,你父亲会带兵与皇室决裂?”
阿贞垂下眼眸,轻轻点头。
镇南王虽拥有兵权,却不足以撼动整个大晋王朝,若是愤怒之下与大晋反目成仇,唯有死路一条。
她不希望,也不敢去想这样的结果,就像不敢去细想自已死后,母亲是否也被害了。
她就犹如一只弱小的蜗牛,遇到攻击只知道缩进壳里,祈祷最坏的事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