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唉...”一声叹息响起
白父终于是回过头来了。他原本站住的位置旁边放有一个原木大柜，遮挡了一部分灯的光亮，半个身子掩在阴影之中。
他缓缓走了过来，那张脸从阴影中显现了个完全，那是张什么样的面孔？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几道痕，这些没使他颜值流失，反而平添几分威气。两道眉锋斜蹙，如锐刀出鞘，白礼这一点像他。
目光如炬，面庞方正，型似国字，仅仅看他的一张脸就能感受到浓浓的正气，可不知为何，给不知在何处叶悠的一种熟悉的感觉。
“阿切！”准备到家的叶悠在路上猛地打了个喷嚏，抹了抹鼻头，分外疑惑地说道：
“在想我的事情？”
回过神来，白父俯视着白礼，那瞳孔中的炬火烧进了别样的薪柴，撒出了红色的烬。
白礼有些失神地看着地板，突然他的视线就变得昏暗了。是灯光将白父的影子挂在白礼的身上。
白礼突然有些不敢抬起头来。
“站起来，你这窝囊样像什么话！”白父背负双手，严厉地说道，“我教了你什么？”
“我...”白礼抬起头看着白父的威严面孔，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惧意，“是我失态了。”
虽说心中有些惧意，但他仍是不紧不慢地起身，还有些悠闲地低下头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白礼抬起头，强迫自已与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视，像只与雄狮对视的逞强幼狮。
他还是不够成熟。叹了口气，渐渐缓了过来。他前面的失态只是一场宣泄罢了，现在宣泄出来，已经好多了。
白礼看着面无表情的白父，他心里知道，自已的父亲是绝对不会想看到自已情绪化的模样，可他就是忍不住，无论是逞强的报复也好，还是在父亲面前卸下防备也罢。
就像小时候的他被几个小孩欺负，那一天他哭着跑回家，迎来的却是父亲冷面地斥喝：
“哭什么哭？你自已不会打回去？”
他指着呆滞的白礼，说道：“你长出手和脚是拿来干什么的？你的脑子又长出来干什么的？”
说完，他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却是皱起眉头，即将发火的模样，他直挺挺地站起身，说道：“自已解决。”
白礼一脸惊怖，跌坐在地，面前的这个冷的色调的人就这么挺直地站着，一直到现在。
从有记忆起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印象永远都是斥责与怒骂，永远要忍受他锐利的目光刺射，永远要活在他的影子之下。
他永远不会为自已提供任何帮助。他永远不会主动叫自已一声儿子或者孩子，这种稀少的称呼只会在他跟别人介绍时说出口。
果不其然，眼前的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生气了一般。
他心里冷笑一声，表面却低下头，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了他目前的能力范围，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过来。”白父说道，随即转过身去。
“嗯？”白礼一愣，有些惊诧地抬起头。什么意思？要做什么？但他却没有愣多久，走上前去。
白父又站在原本的位置了，疑惑地白礼则跟在他身后。爸，他究竟要做什么？
“看。”白父平淡地说道。
“看？”白礼呆了一会儿，“看什么？”他想着，随即他看到父亲似乎在看着上面，于是他也就抬起头来。
镀金的方方正正的画框里躺着一张半身照，背景通体红色，些许金色点缀在那人的边缘——伟大领袖的画像。
白父的声音响起，说着：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
白礼错愕了，他是从哪里得....是了，白礼回想起老班的样子，她应该是和父亲说过了。
“我听说，大禹在治水之前先是去了洪灾爆发的地方实地考察，了解河情，后来又去了洪灾多发河道观察河流走势，最后结合在一块治理了洪灾。”
白父背负双手，没有多说。
白礼默不作声地看了看白父的背影，又看了看墙上的领袖画像。
他的眼神忽而严肃起来，他看着这张画像，心中的忧虑与彷徨渐渐褪去。
“伟大领袖曾说过：要解决问题，还须作系统的周密的调查工作和研究工作，这就是分析的过程。提出问题即矛盾的所在。”
白父见白礼还没有动作，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即偏过头继续说道：
“要始终记得，为人民服务。”
白礼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着父亲头上不知何时稀疏了的头发。
他看着父亲，眼中隐隐有些钦佩，自已的父亲的的确确做到了“为人民服务”这句话，他是有资格拿这句话来教导自已的。
他回想起父亲在办公室忙碌的样子，想起自已在上学路上所看到的一些景色，整座市已然调理得好了不少。
突然，白父转过身来，眉头皱到一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白礼。他的胸膛不断起伏，像是火气在不断冲击他的内心。
“你是猪脑子吗？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他斥责地微微抬起头看着白礼，但当他看到白礼那张倔强又青涩的面庞时突然有些恍惚了。
是的，白礼已经比他还要高了，现在他得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但随即怒火催动他继续说道：
“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成器，每次都像个蠢货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白父背负着手微微驼着背。
对味了。白礼虽然被骂了，但莫名一阵心安。他也有些恍惚了，刚刚那个对我说教的男人到底是谁？他是不是进错了门？
哎哟我草，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我爸吗？
此时看着破口大骂的男人他才稍稍回过神来。
“行了行了。”白礼捡起书包，嗤笑地说道：“我知道了。”
转身回房间了。等到他拉开房门时，却没有直接进房，而是偏过头说道：
“还以为你，终于有所改变。”听不出情感。
白父站在原地，看着高大的白礼，眼神说不出的复杂，随即缓缓闭上双眼。
“呵，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