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个周日，他又给我上了两个小时的羽毛球课。
他把我们校队的几个厉害的人也带过来了，一边教我打球，一边还跟他们很自豪的说，“顾繁厉害啊，就教了几节课，打得有模有样的了，真的不错，比教别人好教多了。”
“你还教过别人？”我一时失神，打丢了一个球。
“教啊，我们班也有两个女生，不过是本来就比较厉害的，但是不听我的，还想她们更厉害点呢，打市里面的高中羽毛球联赛，算了，不教她们俩了，咱们继续吧。”
“我也打市那个比赛吗？”一问我就后悔了，怎么可能。
他沉思了一下，“现在看那还是差远的，但是你教练水平高啊，你再好好练，跟她们一个水平，或者比她们强，很有可能，到时就可以一起打那个比赛了。”
我仔细想了一下这段话，忍不住给他一拳，“你就使劲给你自已贴金吧。”
“你一个女孩子温柔点好不好！”他捂着手臂，“把我麒麟臂都打坏了谁教你，而且，我是认真的。”
羽毛球教学的第三节课结束后，就开始了班际联赛了，也许是运气吧。
不是比赛的运气，而是分班的运气，我们13班和14班几乎聚集了这一届打球最厉害的人了，每场比赛分五局：男单；女单；男双；女双；混双。五场三胜制，从小组赛，到八强赛，四强赛，半决赛，我们队一直都是毫无悬念的赢。我的每一场比赛，都是跟他搭混双。比赛开始前他总会叮嘱我，“接不到的球，有我，别怕，跟平时我教你的一样，好好打，放轻松，一切都有我，我带你赢下你羽毛球生涯的第一次比赛的第一场球！还有第二场，第三场，很多场！”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上赛场，然后赢下了第一场，第二场，很多场。
我们班的另一个女生周芷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有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但是一场都没机会上，我跟她一个宿舍的，她也很认真的练习，可能是没有人教，虽然努力，却也进步不大。
直到决赛前一天晚修课间，周芷找我，问我能不能让她打一场比赛，她很想打，看着她求助于我，我油然而生的怜香惜玉，我立刻跑到14班，班里的门神立刻报：“楚河，顾繁找！”
就算是课间他也很认真低着头做题，他一边抬头，手上的笔却仍在划拉，看见是我，立刻放下笔，“来了。”
“借过一下，借一下。”他握着笔绕过桌椅间打闹说笑的同学，“怎么样，明天的决赛有没有信心，我到时跟你打混双，有点难打，不过不怕，有我，对手是高二的强队，我们虽然是师弟师妹，但是不能怂……”
他看我的神情有点奇怪，停止了滔滔不绝，“怎么了？”
我指了指班里的周芷，她紧张的攥着手里的练习册，时不时瞄一眼我们。“嗯，是这样的，楚河，周芷没上过比赛，你可以明天安排她上吗，我就不上了？”
他好像在看天书一样看着我，一脸疑惑，压低声音靠近我，“不是，你在说什么？她不行，要行我早就教她了，我只是按照要求报多一个替补，那时体育课我看你们俩打，她勉强能接住几个球我才叫上她的，决赛可能要拼混双，我看过她的，就比零基础的女生好那么一点点而已。”他语气有些急躁，笑了一下，想缓和气氛。
我想起了她红扑扑的脸和渴望的眼神，“可她真的很想打，我明天就不打了吧。”
他脸色沉下去，“你明天不打？”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脸色那么阴沉过。“你确定？”
“是，让周芷打。”我很坚定，一个比赛而已，何况，我们队有楚河，有其他厉害的人。
晚自习第二节课的铃声响了，他转身回班里，我连忙问他，“所以周芷可以上吗？”
他转过身来回答，很坚定：“不可以，我是队长，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万一有别的意外，能赢却赢不了，我没法跟队友交代。”
“能赢的，你们都那么厉害，让她去一次吧，而且我真的不上，不就少了一个女生了吗？”我阐述了事实，稍稍带有一丝威胁。
“你以为没有你是不行吗。” 他坚决的转头回课室，“只是我想让你上而已，我还以为，我们能一起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我觉得那样也不错。”
第二天下午放学就是比赛了，上午我还是尝试去找他，“楚河，顾繁找！”
他头都没抬起来，“今天我有事，跟她说晚点说。”他在他们班不是班长，却也是大哥级别的人物，成绩好，为人也活络，打球又厉害，1米75的个子，朝气的脸庞，浓眉大眼，五官棱角分明。
我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只好惴惴不安的等着比赛的到来，一整天都听不进去课。好不容易到了下午下课，我跟随人群去到羽毛球馆，只要有比赛，就肯定有观众，何况我们班还有一个很帅气打球也很厉害的男生张健，更是有很多女生是专门来看他的。
楚河看见了我，却别过头跟他的队友加油打球，周芷坐我旁边，“我托张健问了你师傅，张健说，不用我，也不用你了，不好意思啊，害你也没得打。”我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也很失落。
队友们也好像知道怎么回事，瞟了我两眼，不像以前那样热情的打招呼，准备热身了，有惊无险，比赛没有打到第五场混双，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3:1就结束了，我正想往前跟他们击掌，但又不好意思往前凑了，冷静下来我好像知道我做错了，头脑发热真误事，而且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更不会是最后一次做错事了，对他。
准备颁奖的时候我悄悄走出羽毛球馆，回了宿舍，舍友们高兴地看着我，“好厉害我们这支队，听说赢了师兄师姐们呢！”
我笑笑，“是啊，真厉害！”
等回了班级座位上，桌面有个小白色盒子，张健走过来，“这是我们第一名的奖牌，虽然没有参加比赛，但你也有的，他特意叫我给你的。”转身就回他座位上了，我打开，是一个玻璃材质的，上面写着“石川高中第十六届羽毛球班际联赛第一名”的字样。
后来看楚河的QQ说说，才知道他们还一起拍了照片，各种庆祝比耶，再后来经历很多团体比赛，我知道，一个队长绝不是凭好恶和个人意愿去安排比赛排阵，考量的东西有很多，队友水平，状态，对手的水平，状态，对手的排阵。
我对他很抱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我的歉意，在QQ上我编辑了很大一段文字发给他，表达感谢和歉意，他却只发了一个流汗尴尬的表情包，我们，其实并没有认识很久呀。他好像没有要跟我继续做朋友的意思了，两个班挨得近，见面也是常有的，他只礼貌的笑笑，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并肩作战过。
可他，好像一束光，照进了顾繁十六年的人生中，灰暗，悲戚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