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郊外乡野,偌大的平地上孤零零的坐落着一处农庄。
听着外头‘梆梆梆梆’响个不停,庄子里屋坐着的其中一位小女娘欲起身向外,程少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妹妹。
“婼婼,你去做甚?”
“烦,杀了”程少徵看向大门,伸手去拿门后的大棒。
就知道是这样,程少商和莲房倒吸一口凉气,两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按在座位上,程少商抱住妹妹,两手紧紧罩住她的耳朵。
“不烦不烦,阿姊在呢”她给莲房使个眼色。
门外不知自已即将性命不保的李管妇还在叫嚣“你们要是再不开门,这食盒子老妇可全倒了。”
站在大门口的莲房闻言将门开了条缝,眼疾手快的夺走食盒后又将门一把拍在李管妇脸前。
“婼婼,快过来有热食吃。”程少商指着莲房摆在桌上的吃食。
她当真是个极好的阿姊,明明自已都忍不住吞口水了,还是能想到让妹妹先吃。
“嫋嫋吃”程少徵自已吃了一口,又捏着馕饼往阿姊嘴里塞。
虽说在这里她会捕猎不愁吃喝,但多日都只吃肉食不吃饼饵还是有些腻歪。
外头敲门声依旧不停越来越响,程少商本就狼吞虎咽的被这一吓噎的够呛,忍不住对外间翻了个白眼“敲敲敲,催命呐,还有上赶着送死的。”
“这群竖子恁地还有脸来”莲房气道“月前女公子烧的险些要了命,他们未曾差人问过一声,如今病见好了人倒是来了,定是没安好心。”
“我和婼婼无人惦记这些年,如今倒是有人来了?真是稀奇。”程少商看看妹妹,把水递到她嘴边示意喝两口。
“可是这些年家中女君总差人送信回来,可见他们心中是记挂两位女公子的。”莲房看了眼两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正给妹妹擦嘴角的程少商闻言抬头,一双眸子定定看向莲房“这么些年,就凭这几封信的记挂?”
她语气里带了些讽刺“天底下这可是头一遭。”
“吃完了没有,吃完了老妇带来的吃食就快跟我们走”外头的污糟声又响起“程家可没有白给你们的吃食”
几次三番的如此,程少商真有些恼了,她捂住妹妹的耳朵示意莲房凑到近前来,小声跟她交代几句。
“婼婼等着,阿姊给你瞧大黑王八。”把最后一块白饼推给妹妹,程少商听见外头的惊叫,笑嘻嘻裹上被褥拉着妹妹的手往外走。
程少徵只觉得吵闹,她看看院子里一脸黑灰放肆吵闹的妇人再转头看看旁边的阿姊,手指攥了攥,算了,还是阿姊高兴最重要。
“这些时日夫人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四娘子的病体,今天特命我来接你…”
李管妇话未说完被打断了。
“不是”程少徵看着阿姊“陇右大捷,大军凯旋了”
“你…你怎知?”李管妇大惊。
程少商看着那根指着妹妹的短胖指头,只恨不能将其剁下来。她将身上披帛的棉被摔在李管妇脸上,拉着妹妹主动走向门口的马车。
大军凯旋,葛氏这么着急的接他们回去,定是她那不负责任的阿父阿母要回来了。她嘴上总是说对父母不抱期待,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已知道,况且也只有父母才能护住妹妹。
程少商心细,站在车前敏锐的发现了一些问题,没等她细看李管妇便急急的催促道“看什么呢?看什么呢!还不快上去。”
程少商看一眼妇人躲闪心虚的脸没说话,带着妹妹坐上马车。车上一股子汗馊味儿,莲房仔细闻了闻指着软座说那最重。
程少商拉着妹妹坐在旁座,扯了一截衣袖去给她捂鼻子。“这不是李管妇身上的,这是多日未洗澡的男人味。”
“男人?”莲房又闻了闻手,好奇道“男人是什么味?”
程少商冷笑一声“臭味儿。”
马车走了没几步便停了,外头传来铁器摩擦的声音。程少徵眉毛微动,无比熟悉她脾性的程少商赶忙按住她的手,往她嘴里塞自已收着的吃食。
“将军,拦住我们何事?”外头李管妇恭敬的声音传来,看来来人由头不小。
拦人者道“奉朝廷指令捉拿嫌犯,来人,搜马车。”
“慢”李管妇赶忙叫住兵将,她道出程始的名号,直言车上是程家的四娘子和五娘子,二人均未婚配,万不能让人轻易搜车。
程少商聪慧非常,听她的话便将之前的一切连接起来,开口对外直言作为武将家眷自应听令行事,让前方的诸位将军莫要和獐头鼠目蠢如猪狗的李管妇计较。
这么借着骂了李管妇一通,程少商心里舒坦不少,这毒妇敢用手指她家婼婼,当真该死。
“女公子当真敢被搜车?”外头换了个人出声,这声音明显比前头的听着悦耳。
程少商应了,但她车上自是不能无中生有变出个男人,于是她道“搜车之前,还请少将军上前一步说话。”
凌不疑驾马上前几步,就见马车窗户里伸出一只白皙细弱的手。
“少将军搜车能有什么趣味儿~”程少商指着农庄外墙边的草垛,语气轻松“我家旁边的草垛里那才有趣得紧,天干物燥的若是那草垛不小心着了火,说不定还可以大变活人,到时候可是更加有趣了。”
没等其他人说话,李管妇‘哎呀哎呀’的哭丧着脸跑到凌不疑马后,她讪笑着急道“将军,我家女公子高烧半月有余,整日胡言乱语…”
一阵劲风袭来,凌不疑神色紧绷长刀已经出窍,他眼神凌厉的看去就见刚才还在说话的李管妇仰头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脸上…脸上盖着一块啃出洞的饼饵。
暗器是…一块饼?
见多识广的少年将军顿了片刻,给属下使个眼色。那人下马查看将李管妇脸上的饼饵拿开,就见妇人脸上都是血整个鼻腔都有些塌了。
“这…将军,是普通的饼饵”他欲言又止的将东西呈给凌不疑看。
就是普通的饼饵,还是被人啃过的。
“拖人”程少徵叫外头驾车的下人,两个下人合力将李管妇拖上车辕,李管妇的脸伤的着实有些惨,和她同来的下人不忍心看,默默将她脸朝外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