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菘蓝一看男人似笑非笑的眉眼,心里打了一个突,怂了。
“算了,我还不想听了呢。”她嘴硬道。
苏逸程一哂,环着人下了台阶,“那走吧。”
两人一狗很快过了马路。
而回到观雲府邸这边就牵扯出了一个问题——接下来他们去哪儿?
苏逸程问陈菘蓝是回家还是去哪。
陈菘蓝明白这里的回家可不是各回各家,而苏逸程的家,确切来说,是两人独处十分危险,她不打算再入虎口,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隔壁的商场,蹩脚地说她饿了。
苏逸程抬手看了眼腕表,11:20,还好,也算到了午饭点。
观雲府邸隔壁就是商场,小宝可以进,但不能自由活动,于是,两人决定去附近那家有露天休息区的西餐厅,这样他们大人和毛孩子的餐食都能解决。
之后的一路,两人相安无事,行动迅速。
今日是周末,所以即便时间尚早,但餐厅的人还是不少。
两人找了个靠花台的边缘位置,由于陈菘蓝的包需要一个单独的位置,所以陈菘蓝和苏逸程相对而坐,小宝自然被安排到了苏逸程的身边。
两人坐定后,一旁的侍应送上两份菜单。
陈菘蓝其实不饿,只是为了圆谎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单,而苏逸程,他在国外多年,对西餐已经失去热情,所以,除了小宝的餐食以外,两个大人点餐都比较克制,最终定下来的是一份儿童套餐,一份牛排,苏逸程还记得陈菘蓝有吃零食的习惯,又额外加了份零食套餐。
等餐无聊,而且洗漱完之后她便没再用过手机,所以,陈菘蓝顺势从手袋里拿出手机顺便查看消息。
苏逸程抬手推了推陈菘蓝面前的杯子,“多喝水,别光顾着玩。”
陈菘蓝不喜欢喝水,从前,苏逸程便时常提醒。
陈菘蓝随意点点头,眼睛并未离开手机荧幕。
她猜留给她的好日子不多了,经过昨天这么一折腾,她和苏逸程的情况肯定已经暴露,好友那里是肯定会找她要一个说法,看来,这回是坦白和抗拒都会从严了。
也不知道算账场面会有多炸裂。
想到这,陈菘蓝抿着唇,有些犹豫地蜷了蜷指尖。
但她明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与其被动等待盘问,不如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可能有难度,但早死早超生是一定的。
而事实却与她想象得有些不一样。
微信群里风平浪静,手机上也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难道是懒觉还没睡醒??????
陈菘蓝有些不可置信地翻了翻聊天界面,又担心是手机故障,关了后台程序又重新进了一遍微信才确定这风平浪静是真的。
奇怪,她的心里默念着这句,然后,默默将手机放回桌上。
她偏头往外面望了望,灰白的天空下,灰黑的云层轻薄如烟,跟着风向一点点向前移动。
“在看什么?”苏逸程问。
陈菘蓝单手撑着下巴,收回视线,一手摩挲着杯沿,随口答道:“没什么,看看天色,今天天气不好,但看着又不像要下雨的样子。”而后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也不像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样子。”
“吃完饭想去哪?”苏逸程道,话里并未受到天气的影响。
他这样说,应该是知道她不愿去他家了。
陈菘蓝歪着头看向对面,小宝正在认真地喝水,男人懒散地靠坐在藤椅上,神色柔和,眼神清明,看起来毫无芥蒂。
正当她要答话时,苏逸程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毫无疑问是沈少渊。
至于来电的目的嘛······看他平时说话风格就知道,不怎么正经。
“喂?”苏逸程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沈少渊笑得荡漾,“程程~”但声音里还透着起床气。
苏逸程被恶心了一下。
刚要准备骂人时,侍应生恰好端来零食套餐。
“你等一下。”苏逸程对沈少渊说。
“谢谢。”他道谢道,然后一心二用将陈菘蓝喜欢的炸鸡和草莓圣代摆在她面前,一边叮嘱道:“这两样都不怎么健康,特别是凉的,你少吃点。”
陈菘蓝接东西的手一顿,不太服气地撇着嘴,低声道:“哦。”
“操心老爹爹”她在心里又补了这句。
见苏逸程没有动作,她连忙告饶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苏逸程却答非所问,声色平静地说:“是阿渊。”
陈菘蓝又是一顿。
他这是在解释?
见苏逸程直视着她,像是等待一个答复,于是飞快点点头,回:“哦。”
苏逸程这才收回视线,重新凑近电话说:“好了,什么事?”
另一边,沈少渊随意将自已抛在皮革沙发上,懒散地将脚抬到茶几上,一听到陈菘蓝的声音,他更是来了精神,但由于苏逸程没有点名,他又听到清清楚楚听到电话那端的对话,于是确认道:“您老跟我说话呢?”
苏逸程:“嗯。”
沈少渊的舌头在口腔里顶了一圈,先是“啧”了一声,“弟妹在你旁边?”
苏逸程眉梢一动,饮了口杯中的柠檬水,慢条斯理道:“手下败将,叫嫂夫人。”
陈菘蓝闻言一顿,连忙点开手机,一边往嘴里送了一大块圣代。
她不用想都知道男人回这句嫂夫人是为了对付沈少渊口中的“弟妹”,只是她实在感激不了男人为她争取来的权益,所以只好假装没听见。
等到这话的风头过去,陈菘蓝才偷偷抬眼看了眼对面。
如玉的脸上挂着丝清浅的笑,像天边随风而动的云雾,淡到几乎看不见,又有点像棉花糖的糖丝,细软、微甜。
看来心情不错。
陈菘蓝这样下着结论。
就是对她来说有些尴尬。
而电话那边的沈少渊也深有同感。
相比起之前喝闷酒时的颓唐,此刻的苏逸程可以说是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因为,若是往常他这么闹腾,苏逸程比已拔刀手刃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幼稚地跟他斗嘴分胜负。
这心情可想而知,不说好到爆表,起码也是好的超标了。
在没见到陈菘蓝之前,以及不清楚苏逸程情根深种的那些年里,沈少渊曾在苏程程跟前说了无数次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别一副要死不活的孤寡模样,可从来都是无功而返。
他自认自已在感情中不是什么好人,可苏逸程这厮硬生生把自已活成了比他还渣的渣男。出国前三年,苏逸程的女伴几乎是无缝连接,可后来他才知道这些都是表面的。实际上,苏程程和他那些女伴就像在玩过家家,只是走个确定关系的过场,相处时间没有最短只有更短,时限长则月余,短则数天,能达到三个月已属凤毛麟角,别说碰人家,能认认真真相处两天都是奇迹,所以他经常被他和那些朋友嘲为“渣男”。
但这家伙从来不惧旁人的眼光,一心我行我素。
这个家伙还爱搞两极分化,或许是玩累了过家家的游戏,最近三年,他愣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的雌性除了客户就是下属,心思越发变得深沉莫测,身边唯一的异性朋友,以及以年为单位来往的,只有在河西开设私房菜餐厅的老板娘——尹棠,而且两人还不是那种关系。
总而言之就是,万年铁树难得开花,如今,他算是见到了。
但很快,沈少渊发现自已被塞了一嘴狗粮,虽骂道:“丫就会装模作样!”
“什么手下败将?比年纪。你永远是个弟弟。”
苏逸程冷笑一声:“呵,你高兴就好。”
沈少渊:“······”
苏逸程也不安慰人,两人说了半天废话,看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于是,速战速决道:“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沈少渊一听,急了,连忙开口阻止,“别介呀,还有正事没说呢。”
苏逸程一点也不相信沈少渊嘴里的“正经事”,但还是说:“······有什么快放!”只是这耐心不多。
沈少渊听完,故意清了清嗓。
苏逸程耐心即将告罄,无情打断道:“你再装?!”
沈少渊闻言,后面那一嗓子生生卡在喉咙里,也跟着急了,“特么的!你急毛啊?”
苏逸程看到接待他们的侍应端着餐食朝着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回道:“吃饭。”
“你还需要吃饭?”沈少渊伸了个懒腰,憋坏道。
苏逸程用脚趾头想也能想象出沈少渊此时的表情,所以,同一时刻,他的耐心终于告罄,冷声宣布道:“你就是太闲,挂了。”
“喂!”沈少渊大叫一声,扬声道:“我说我说。”
苏逸程不作声,静静等沈少渊开口。
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而电话那头嘈杂声不动,便知苏程程默许了让他说事,于是也不再耽搁。
“老和尚素了这么些年头一回吃肉,小爷来慰问慰问。”沈少渊说,奚落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知道按苏逸程的德性,此话一出口,某人就会毫不留情地挂断,所以,沈少渊不等苏逸程回答,立刻又问道:“昨晚夫妻生活怎么样啊?吃肉爽不爽?”其中,“夫妻生活”四个字咬得重且清晰,语气是又猥琐又荡漾。
而回答他的是一片······忙音。
电话那端嘈杂的声音一断,沈少渊一看屏幕,笑骂了句:“特么的!”
而餐厅这边。
苏逸程挂完电话后,侍应刚好走到桌前。
趁着上菜之际,苏逸程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面,见陈菘蓝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小宝的哈喇子流了一地,上菜时便先满足了它。
当特制的金枪鱼鸡胸肉沙拉和牛排放到它的面前时,小宝开心地扑向美食。
将毛孩子安置好才轮到大人的食物。
然而后脚,陈菘蓝的手机便跟着响了起来。
来电人——沈少渊。
陈菘蓝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亮给男人看,断言道:“八成是找你的。”虽然她不知道沈少渊最后说了什么,但直觉不简单。
苏逸程闻言,抬眼看了眼屏幕,接过简短了扔了句:“你接。”便开始动手切手里的牛排。
陈菘蓝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白色瓷盘,划开接听键,“喂?”然后,一边看着苏逸程的动作。
男人切肉的姿态很优雅,很养眼,礼仪方面甩她十八条大街不止。
但一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是民国大家闺秀教育出来的后人,起码领跑她二十年。
但她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再优秀也是吃五谷杂粮,要拉屎放屁的人,重点是要买得起牛,会不会切和会不会做无关紧要。
这里不得不感谢老陈和田女士,谢谢他们带她来到这世上,谢谢他们拼命将她送出大山,谢谢他们教会她自食其力。
而另一边。
“喂?”沈少渊温声回道。
陈菘蓝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错觉,她感觉此刻的沈少渊十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但,不等她回答,沈少渊在电话彼端唤住她,“弟妹呀!”
“······”
听到这个称呼,陈菘蓝眉心一突,也有了挂电话的想法。
见苏逸程面色如常,她心下松了口气,在侍应上完菜离开前,她跟着男人一起点头道了谢。
就算不论私交,毕竟也是衣食父母,所以,陈菘蓝还是硬着头皮用万金油式的开场白道了问候:“沈总吃了吗?”
“没呢。”沈少渊悠闲接道。
陈菘蓝戳戳圣代,里面的草莓酱被她吃的一干二净,眼下只剩下白色的冰激凌,底部已经融化。
“我们正在吃饭,要不要一起来吃点?”她邀请道。
国人就是这样,凡事先问吃了没,吃了就问干嘛去,没吃就邀请着一起吃点,很正常。
沈少渊却煞有介事地拒绝道:“不来不来,给人当电灯泡这事我可做不来,你们好好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陈菘蓝:“······”
现在这年头,啥开场白都不保险了。
万幸的是,沈少渊并不需要她回答,一个人也能表演下去。
“你刚才都听到了吧?”沈少渊装作更加委屈的样子。
陈菘蓝误以为是问她有没有听到两人的聊天内容,所以,小小噎了一下,犹豫了一瞬,才回:“······没有。”
不管,反正听到和没听到都是否定答案。
等陈菘蓝话声落地的瞬间,沈少渊委屈控诉道:“你家程程挂我电话!”
“······”
听到这,陈菘蓝瞬间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意识到了不对。
不是,沈大少爷这是在······告状?!然而,下一秒,她的直觉得到了验证。
“弟妹呀,你抽空管管这个没礼貌的混蛋呀。”沈少渊语重心长地说。
陈菘蓝:“······”
这一次,陈菘蓝确实是无言以对,因为管苏逸程,从目前的进度来说,她暂时还没那个权利,而且,就算她有那个权利,那她也是被管的一方,要管人?想多了。
但是,总不能实话实说吧,这样的话,总感觉她很没面子。
沈少渊对陈菘蓝的想法一无所知,但他注意到陈菘蓝一直没说话,于是不确定地问:“弟妹,你在听吗?”
此时此刻,听到这个称呼,陈菘蓝感觉头皮都开始发麻,虽说沈少渊之前也这么叫她,但那时候戏谑的成分居多,而今,虽说他仍是吊儿郎当的,但总透着一股认真劲儿,仿佛当她是真正的家人。
所以,对她来说谜一样的昨天,产生了不可忽视的转折。
“弟妹?”沈少渊又叫道。
“啊?我在。”陈菘蓝回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