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飞醒来的时候大阳已经出来了,老人把饭做好了就等云飞起床吃饭。小云飞醒来一骨碌下地,提着瓦罐儿先打水去了。老人看着他的举动高兴地光顾笑了。云飞一会儿的工夫又把水缸打满了才停下吃饭。吃过早饭,他为了再歇一天脚,就立刻背起筐就又上山了。老人看着云飞远去的身影,打心眼儿里喜欢他,真希望他能长期留在这里。歇了一宿,云飞的脚痛劲儿减轻了大半,今天也有劲儿了,那干柴火一趟又一趟地往回送,一个上午拾回了四趟,足够装满两大筐。末尾这趟回来了又要走,老人阻拦说“孩子,不要去了,来帮我烧火做饭吧。”说着他笑呵呵地接过了云飞肩上的草筐放在院子里,领着云飞进了屋。
云飞进到屋一看,老人和好了白面,不知要做什么好饭,就带埋怨的口气说“爷爷,也没来客人,又不是过节,怎么这么破费。”老人强调说“孩子,像你这么勤快的人,我觉得就该比客人吃的都好些。再说剩下的煎饼也不多了,爷爷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咱家里白面也不是太缺。”祖孙俩正唠着,从院外进来一个跟云飞的个头岁数不相上下的小女孩,她趔趄巴巴地挎着一个大包袱,来到屋门口儿站住了,两眼紧盯着正在烧锅的曲云飞。云飞也在注视着站在门口儿那眉清目秀的姑娘,見她面额上渗出了汗珠,云飞急忙儿起身上前接过包袱回头对老人说“爷爷,这个小妹儿来送吃的来了。”只顾低头擀面条儿的季老汉还真没注意到来人了,云飞一说他才停下手瞅着女孩说“哦,是倩倩来了,”他拆开包袱一看是满满的煎饼,“拿这么多煎饼,累坏了吧?”
小姑娘乖巧地抹了把额上的汗,捎带捋了捋零乱的头发嫣然一笑说“我不累,爷爷。”说着话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云飞,又看看老人。老人领会了女孩的意思就告诉她说“倩倩呀,这是我刚认的孙子名字叫曲云飞,你俩同岁,他比你生日大,你就叫他云飞哥吧。”他又对云飞说“孩子,她是我儿媳妇娘家的侄女,名叫祖云倩。”云飞赞许地说“祖云倩,这个名字真好听。”云倩带点害羞的嘟嘟着小嘴儿反驳说“你还说我,你的名字更好听,跟你人长得一样美。”季老汉听了笑呵呵地说“好啊,小兄妹儿俩刚认识就打开嘴仗了。好吧,今儿晌午倩倩也在这儿吃,算是交换意见吧。”云倩虽然年纪小,但她明白爷爷是找借口留她吃饭,便推辞说“爷爷,我不能在这儿吃,姑姑在家等我回去吃呢。”云飞过去握着云倩的手说“小妹儿,爷爷留你吃饭还能不给面子吗。”云倩被云飞这两声小妹儿叫得心里热乎乎的,此时她觉得云飞真像自已的亲哥哥,一股亲切的暖流涌向心头,实在盛情难却便点头答应。
吃过午饭,云飞继续上山拾柴。他看着老人那个高兴劲儿,知道烧柴解决了就给他去了一大愁肠,所以他打算趁没下雪在这儿多住几天,况且这儿山上柴火还挺容易弄,多给拾回些来省得老人家为此而发愁,也算是自已多交一位朋友,也多一条退路。云飞就这样发挥着自已仅有的拾柴本领一天接着一天地上山。
转眼间五天过去了,眼看着柴草垛一天比天增高增大,小云飞的衣裳和鞋也由起毛到渐渐地发白了。这些变化都被细心的季老汉看在了眼里,他早就悄悄量好了小云飞衣服和鞋的尺码,准备给他做新的了。这天季来根外出回到家来看他爹,走到大门口看见房西墙外的大柴草垛,想起他刚到家时云倩告诉他说爷爷家来了个小哥儿名叫曲云飞,很能干活,天天上山去拾草。来根看着大草垛惊喜地来到屋里一问,他爹乐呵呵地把云飞夸了一顿,然后把量好的尺码给他说“这孩子从来到了就没住闲儿地上山拾柴火,衣服和鞋都快磨破了。明天你去赶集按这个码儿给他买一套回来。”老人家的安排小云飞在山上是一无所知,这几天看着即将磨破的棉衣裤和鞋子时时在忧虑,干起活来就特别加小心了。
第二天季来根早早儿到成衣辅里订做了这套棉衣服,在鞋铺里买了双鞋,过了半晌他才回到家。吃完了晚饭看着天还没黑,来根说了声要给云飞送衣服,云倩听说是给云飞买的衣物,她从炕上抓起包裹吵着要跟着姑父一起去。她姑姑说打趣地说“去吧去吧,我知道你是想去看你的云飞哥了。”祖云倩这个年纪哪里会想许多,此时只是把曲云飞当做最要好的伙伴,对姑姑说的话也并不在意。一听让她去,拎起包裹就头前儿跑去了。到了地方看见云飞正在洗碗,她叫了声云飞哥,把包裹放在里屋儿炕上就赶紧去帮云飞收拾去了。他俩刚收拾完季来根也到了屋门口儿。云倩急忙介绍说“云飞哥,这是我姑父。”云飞也没来得及擦手就躬身施礼道“叔叔您好。”来根赶快握着云飞的手应道“好好,果然是个好孩子,怪不得俺家你爷爷和云倩都夸你呢。”来根这么当面一夸,把小小云飞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一起进了里屋。
季老汉打开包裹拿出棉衣服和纳底儿布鞋对云飞说“来,孩子,穿上试试吧。”云飞接过衣服和鞋,脸上热热的,看着来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来跟说“这孩子,啥也不用说了。你替叔叔照顾老人这么多日子,又给拾了这么大一垛柴火,可不是这一套衣服能补了的情义呀,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呢?”云倩用手摸着云飞的袄袖儿说“云飞哥,姑父给你买回来了,你就快穿上试试,你看你衣袖都快磨破了!”在老少三人的催促下,云飞穿上了新衣鞋。“太合身了!”云飞笑着,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小云飞自从有了新衣服,就打消了他对过冬天的顾虑,心情也好起来了,时间很快,一晃儿又过去了十天。云飞拾回来的柴火足够季老汉过冬的了,他觉得自已也该走了。虽然老人家待他就像亲孙子一样,但是躲在这里苟且偷生求个安闲自得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因此他暗自盘算着明天就走。不巧这天夜里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直到天亮还在不停地下着。小云飞下来开门儿看着已经有半尺多厚的雪,他面带愁容地回屋坐在炕沿上,心里想着也没办法一直在这住着,这么大的雪却又实在走不了。老人家看着闷闷的云飞,就安慰他说“孩子,你不用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把这儿当做自已家就是了。爷爷最大的一件愁事儿让你给解决了,这个冬天就啥也不愁了,就在这儿住着。你永远不走爷爷才高兴呢。”看着老人家诚心诚意留他,小云飞便也安下心来,到闲屋里找来了扫帚去扫雪去了。
下了大雪,是没法儿上山拾柴火了,小云飞也不得不随和其他人也进入了冬闲。吃过早饭,打了水、抱了柴火,爷孙俩就躺在热乎炕上唠闲嗑儿。在闲谈中云飞才知道,这里属于宁阳县地界儿,距离他家一百二十多里路,再往南下就到孔圣人的故乡曲阜了,往西南是去河南省的方向。他知道嵩山少林寺就在河南境内,也是他此去要投奔的目的地。老人家为了让孩子在这儿呆得安心,他唠一气家常之后又讲开了故事,一直把个小云飞给讲睡着了。老人知道这些天把孩子累得够呛,便也不吱声了坐在炕边儿闲抽烟去了。
直到快做晌饭,雪才停了,天上的乌云也起块儿了,太阳偶尔从云缝儿投下一缕微弱的光线。家雀也欢快地叽叽喳喳地叫着。老人悄悄儿下地来到了屋门口儿,来跟拿着木锹边走边铲出一条道儿,后面跟着云倩扛着扫帚。这俩人进了院儿,云倩一边扫雪一边问“爷爷,云飞哥呢?”老人微笑着向她摇了手没说话,之后又向屋里指了指。云倩会意地点了点头。屋里的云飞听到云倩问话声便醒了。他睁眼看着窗户上这么亮,又听院子里有收拾雪的声音,就急忙儿一骨碌起来下了地,快步走到屋门口“爷爷,雪停了你咋不招呼我一声儿呢?”老人笑着说“孩子,这些天可把你累坏了,想让你好歇歇。”云飞说“我是小孩子,累的快歇的也快,这么长的夜有多少觉还不够睡。”小云飞两句话把老人说的只顾笑了。云飞穿好衣服出了屋儿,看着来根说“叔叔,你和小妹来得挺早啊。”来根笑笑说“本来不想惊动你,没曾想你睡觉这么警醒。”云倩蹚着雪来到屋门口儿,和云飞挨着铲雪。收给了一阵,老人看着云倩时不时地用袄袖罩在嘴上哈着气,知道她是冷了,就招呼她进屋帮着烧火做饭。等来跟和云飞把雪都规拢利索,饭也做好了。其实平时来跟没有这么惦记他,老人甚是惊惊喜,他估摸着是小云飞的孝顺影响了儿子,所以就特意炒了两盘好菜,想着让儿子在这儿好好喝一顿。来根进屋一看有好菜,便急忙儿回家拿了好酒。
云飞帮着把饭菜上桌,再回堂屋一看云倩没在屋,赶忙追到门口,碰见了拎酒回来的来跟,来跟拦住云飞说“云倩她回家哄孩子去了,咱进屋吃饭吧。”云飞听罢无奈地跟着进了屋。饭桌上,季来根倒倒满三盅酒,端给了他爹一盅,第三盅递给云飞说“来孩子你也喝点。”云飞说“叔叔,我一个小孩子家喝什么酒啊,你跟爷爷快喝吧。”季老汉说“孩子不要推辞了,你喝上两盅儿解解乏儿。”在季父子的劝说下小云飞也不好再推辞了。他接连喝了四盅儿之后想着得吃点饭。季老汉一看这孩子喝了一斤酒却仍然面不改色,就知道他的酒量非同一般了,便劝着他再喝几盅儿,云飞没法拒绝,就又喝了两盅,他放下酒杯,见季来跟喝的有点过量了,刚想劝阻,不想来跟支持不住没动窝儿躺下睡着了。小云飞赶紧扒了几口饭,便下地收拾碗筷刷了锅,想着下午的雪还有一点没收完,云飞穿了衣服出去把院子里的雪堆起来,又把柴火垛边儿的雪清了出去,接着把水缸打满了水,天也黑了。此时季来跟酒醉劲儿也过了。他看了一眼天快黑了,下了地看着云飞还在忙活着说“你真行啊爷们儿,我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没喝过你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啊。”老人说“来跟儿啊,你确实应该佩服,这孩子喝了那么多酒,你睡了一下午,他可是没闲住的干了一下午的活儿。”来跟根听了更加佩服地频频点头。云飞被夸得到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小云飞在家的时候从来也没喝过,也不知道自已这么会喝酒,但他知道自已父亲酒量很好。只是平日他也是不随便喝酒的。
下雪以后的这些日子里,小云飞每天在家里只能干那点儿熟套的零活,会觉得自已成了季爷爷家一个吃闲饭的人了。老人却认为他是花钱都雇不着的好帮手。老人怕云飞在这儿不踏实,心里也希望云倩天天来找云飞聊天儿。为了让姑姑能干些家务活儿,云倩来这儿多半是背着她那三岁的表弟小秋儿。自从云飞来了家里,季来跟再出门做生意也放心家里了。他为了感谢孩子,他每次出门儿回来对云飞都有所表示。
这次出门儿三天,来跟买回了些好吃的,还给云飞买回了一双精编的木底儿草鞋。云飞高兴地忍不住一直说“叔叔,以后我可再也不会脚冷了。”来根欣慰点点头。季家父子的热情关爱确实打动小云飞,他本打算等雪地踩开了道儿就走,现在也不得不改变主意了。一方面是他看出来老人是诚心挽留,另一方面他深知现在隆冬数九出门在外也着实步步困难,便答应了老人,等过了年出了正月再走。
云飞人是住下了,但心始终是不安,他手上打着水,但心里恨不能马上投奔上少林寺方可安心。但未知的前路也会让他担忧,路线是模糊的,旅途艰难他不怕,只是少林寺是否会收留自已呢?想到这儿他轻微地叹了口气。老人看出来他在暗自叹气,以为孩子又在想自已以往的遭遇在伤心,就急忙想法子和他搭话转移他的思路。云飞看着老人家找自已唠闲嗑,心里明白老人在宽慰自已,每次都顺着老人的话茬儿,也暂时让自已放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