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岐口中的姑母是皇帝的姐姐云嘉公主,这也是皇帝唯一还在世的姐姐,所以皇帝对她难免会纵容一些。她年轻时本是晋南候段恒的未婚妻,二人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但后来段恒爱上了一位江湖女子,便找皇帝取消二人的婚约,云嘉公主大怒,将段恒揍了一顿,发誓今生与他永不相见,然后同意取消了婚约。
后来她又嫁给了现在的驸马谢常,这谢常出生清贵之家,行事低调,不爱张扬,又钦慕公主,二人婚后倒也和乐美满,生有一双儿女,长子谢承初正直勇武,女儿谢承月大方温婉。
因为自已的遭遇,云嘉公主最痛恨的便是抛弃自已未婚妻的男人。
云嘉公主在府里散步,听到两个丫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事,她好奇驻足,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
两个小丫鬟回头见是公主,急忙跪下行礼。
云嘉公主谦和道:“起来回话。”
两位小丫鬟忙起身,对视一眼,其中一丫鬟犹豫着说道:“殿下,奴婢也是昨日出府买东西听街上的人说的。”
“街上的人都说些什么?让本公主也听听。”云嘉公主一脸八卦的表情。
“他们──他们说当今的新科状元抛弃了自已的未婚妻,另娶了别人,如今那位未婚妻找上门来,前几日还在门前吵架。”
“对对对,奴婢还听说都快打起来了。”另一个丫鬟附和着添油加醋的说道。
公主一听,立刻火冒三丈,怒骂道:“岂有此理,如此之人,怎堪重用,”立刻吩咐身旁的贴身侍女,“云香,备车,本公主要进宫面圣。”
云嘉公主进宫直奔皇帝的宫殿。
皇帝见自已的姐姐怒气冲冲的,以为谁欺负她了,忙问道:“皇姐怎么这般生气?”说着忙示意侍立在一旁的高时公公去端了杯茶过来。
云嘉公主接过茶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杯子摔在手边的案几上,气呼呼的说道:“陛下,我听说你钦点的状元郎是有未婚妻的,他高中之后就将人家姑娘抛弃了,转而娶了户部侍郎的女儿。这样的人,品行不端,怎堪重用?”
皇帝听后便明白了,皇姐这是想到了自已的遭遇,但这毕竟是臣子的私事,他也不便斥责,可皇帝也不想这个姐姐心里不舒服,故而说道:“皇姐,这毕竟是臣子的家事,朕不便去参与,“皇帝斜眼观察了一下公主的脸色,又继续道:“虽然不能斥责,但朕可以将他宣来敲打敲打,可好?”
云嘉公主见皇帝如此说,只能同意,按她的意思是,直接将叶含山罢官,再打一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皇帝吩咐了高时去将叶含山宣了过来。
叶含山接到圣旨,一路猜测着陛下突然找他所谓何事。
陛下宣他在御书房觐见而没有在早朝时问,是为给他留个面子。
叶含山见到皇帝与云嘉公主一起,急忙跪拜行礼,但皇帝并未让他立即起来,而是沉声问他:“朕听说你老家还有个未婚妻?”
叶含山眸光一紧,惶恐道:“回陛下,确实如此,臣曾许诺她待臣高中后便娶她为妻。”
“那你后来怎么娶了李修的女儿?”云嘉公主未等陛下问,便抢着说道。
皇帝无奈的看了公主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回公主殿下,这是臣的错,臣自雁城至京城后,因水土不服,病了好长时间,这期间一直是臣夫人照顾臣,日久生情,不能自制,便对臣的未婚妻隐瞒了真相。”
叶含山说的情真意切,皇帝听了都有些动容。
但云嘉公主见过段恒也是这般说辞,说得情真意切,但又有谁知道那位被抛弃女子的心情,她当年可是心如刀绞,差一点出家修行,“哼,你倒是说的真切,但你可曾想过被你抛弃的女子,她今后该如何?”
叶含山急忙道:“回公主殿下,臣与夫人商议,若那姑娘还愿意嫁给臣,那臣愿意以正妻之礼待她,可是……”
“那女子不愿意,对不对?”公主接过叶含山的话,阴侧侧的说道。
“哎呀,既然那女子都愿意,那这就做不的数了,皇姐也消消气。”皇帝委婉的安慰着公主,又厉声对叶含山道:“既然如此,你怎的不告诉那位姑娘,现在让她找上门来,你是朝廷的官员,怎可行事如此不周全。”
叶含山忙俯首谢罪。
其实皇帝也不想自已亲自钦点的状元受人诟病,这不是打他脸吗?谁愿意承认自已的错误呢?何况他还是天下之主。
云嘉公主见皇帝如此轻描淡写的就饶过叶含山,冷哼一声,“果然,这天下男人都是一丘之貉,也罢,这是你的家事,本公主也不便管,只是可怜了那位女子,好久不进宫,本宫去母后那里坐坐。”说罢,拂袖而去,也没有行礼。
皇帝知道皇姐这是不满他的处置,生气了,但他更看重自已的面子,毕竟臣子的体面关乎国威。
叶含山也暗自庆幸自已逃过一劫。
公主心事重重的走在去寿康宫的路上,当年的事不由得浮上心头。
当年她与段恒是自小定的亲,她是公主,而他是老晋南侯的嫡子,从小段恒是作为皇子伴读留在宫中的,这位皇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她们二人亲梅竹马,两小无猜,在外人看来更是男才女貌,郎情妾意,本来打算等她及笈时二人便成婚。
然而就在她及笈的那一年,那时她十五岁,而段恒十九岁,他那时说成了亲就不能随心所欲的玩了,所以央求老晋南候让他出去江湖游历一年后再成婚,老晋南候同意,她也答应。
不成想,待他一年后回来,身旁跟着一位女子,那女子是他江湖游历时结识的。她见过那女子,虽然不是很美,但眉眼间却有一股江湖儿女的豪气,行事作风不似闺阁的小女儿那般娇怯,说实话,她很羡慕这样的女子,只是身份限制,她无法成为那样的女子。
段恒央求老侯爷取消她们之间的婚约,老侯爷起初不同意,他就亲自求了陛下,他说他可以放弃袭爵,从此做一个江湖闲人。陛下起初也不同意,但段恒以死相逼,老侯爷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就亲自央求陛下取消了婚约,为了国家安定,陛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期间从未有一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只是在陛下下圣旨后,她的父皇才问了她一句“愿不愿意取消婚约?”
她心中冷笑,她的愿意何曾被重视过。她气不过,亲自带人将段恒揍了一顿,又写了一封休书给他,并发誓此后永不相见。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意志消沉,每日都在寝宫呆坐,直到后来父皇将她许配给谢常,谢常对自已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久而久之,她也渐渐放下过去,重新来过。
云嘉公主叹了一口气,神情没落,对身旁的云香说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来说真的太可怕,女子只能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过活,若被男子抛弃只能忍气吞声。”
她是公主也只是将那人揍了一顿,别的女子遇见此事,恐怕也只能作罢了。
云香未言语,她没嫁过人,理解不了,但她觉的公主说的没错,男人靠不住。
公主到太后宫中,母女二人闲话家常了半日,便出宫了,并未向太后提及叶含山的事情。
皇帝对叶含山的处置结果,很快就传到晋王府,当陆泉将此事告知云岐后,云岐了然一笑:“本王就知道会是这样,父皇根本不会让别人挑战他的权威,即使是亲姐姐也不可以。”云岐翻了翻手中的兵书,随意说道:“也罢,此事就这样吧,本来也没指望这件事可以让父皇对叶含山如何,不过是借父皇之手敲打敲打他,给他点颜色看看。”
云岐顿了顿,继续说道:“柳姑娘如何了?”
陆泉便事无巨细的说了柳未晞这几日的行踪。
柳未晞回到客栈后,在京中又逗留了几日,便打算返回雁城,继续当她的郎中。
可是正当她收拾行李时,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李庄瑶。
见到李庄瑶,柳未晞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庄瑶如实相告道:“我在京城中多少认识一些人,便托人打听了你的住处。”
李庄瑶看了一眼柳未晞手中的包袱,问道:“你要走?”
“不走,留下来看你们恩爱夫妻如何卿卿我我吗?”柳未晞不客气的说道。
李庄瑶温柔一笑道:“姑娘不必这般剑拔弩张,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一件事情。”
“有话快说,本姑娘还要赶路。”
“那我便不客气了,”李庄瑶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张口道:“我夫君前些日子被陛下请到宫中问话,是关于你的。”
此话一出,柳未晞就明白她今日来的目的了,她冷哼一声,讥讽道:“状元郎夫人的意思是我让人到皇上跟前告叶含山的状吗?”
“难道不是你吗?”李庄瑶反问。
“哼,我柳未晞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叶含山还不值得我为他大动干戈,我说过从此以后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柳未晞顿了顿,盯着李庄瑶,继续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要想在这待着,就继续待着,本姑娘要走了。“
说完拿起包袱,摔门离去。
李庄瑶在后面打算叫住她,但欲言又止,终归没有说出来。
柳未晞决定以后不再苦自已,所以雇了一辆马车,虽然简陋了一点,但好歹不用再风餐露宿。
她坐在马车内畅想着自已的未来,等回到雁城好好挣钱,然后开一家属于自已的药铺,再买个宅子,想到宅子,她有些后悔自已当初装清高,没接受云岐的馈赠,那样她可以活的轻松一些。
等自已有钱了就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想着想着,柳未晞的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但想法总是美好的,而现实永远比较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