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刈先前没看清是谁,微微起身,待走近后,看到了熟悉的人,轻声问好:“沈大人。”
沈星压下心中乱飞的情绪,应了声,哑然问道:“王爷,为何在此。”
沈刈眉头微不可察的轻皱了下,看向软榻上沉睡的那人,默不作声。
对于沈星这个人,沈刈对他印象就是经常跟在林祯身边,甚至对方比他还要熟悉林祯。
沈刈心口一阵酸涩,但是有人告密这事,沈刈还是觉得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总觉得沈星怪怪的,因此并不是很信任沈星。
没有等到回答的沈星也不在意,顺着沈刈的视线看过去。
他就看到了那个安静躺在软榻上的林祯,目光一窒,他上前去查看,眼神锁定在那人身上,接着便是浓浓的悲痛感袭来。
贺之他俩怕发生什么事,也急忙过去,却只看到沈星跪坐在林祯身旁。
“他这样多久了”,沈星疲惫的开口问着。
“数十天了,伤的太重了”,徐元白古井无波的看着他们,应了。
闻言沈星掀开林祯身上的被褥,褪下他的外衫,那人清瘦的身形直直暴露在眼前。
沈星瞳孔骤缩,一阵腥甜从喉间翻涌上来,他艰难咽下去,指尖颤抖的给林祯穿好衣服,又盖好被子。
良久低低的呜咽声传来,沈星扭过头不敢去看林祯。
刚刚那一幕就像是拿着刀在他心口搅动一样,疼得窒息,那过分消瘦的身体上全是血痕,大大小小的伤口横穿了半个身体。
他从未见过林祯这个样子,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
他从袖口中找出长廷给的药,上前给贺之看,微颤的拉着他说:“我这里有药,你看看哪些他能用得上。”
贺之接过荷包,看到里面各种瓶瓶罐罐的,还有些草药,他放在鼻尖嗅了嗅,“太好了,救大命了!”
他拉着沈星的手,激动的说着,“我此前去山里就是寻这些药草的。”
说完他便从里面拿出个药丸塞到林祯嘴里,沈刈见状,扶起林祯,给他喂了点水。
不过片刻,林祯就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看着满屋子的人,沈刈探了探他额头,“退烧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林祯一眼就看到沈星,他拍了拍沈刈,示意扶自已起来,沈刈拿了个软枕靠在林祯背后,尽量使他舒服一点。
稍显虚弱的声音敲打在他们心上,“子若,你怎么在这里。”
沈星压下内心的悲痛,向他们一一讲述先前在建安发生的事情。
良久,林祯轻咳了几下,“这样啊”。
似是早有所觉般,林祯面色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略有些歉意的看着沈星,“委屈你了。”
接着又咳几下,外面童子早已熬好了药,此刻见林祯醒了,沈刈端着药碗,一下一下的喂着他。
屋内人听完这些皆去看林祯神色,却发现人家根本不在意。
“子瑜,我睡了多久”。
沈刈看了看窗外,明亮的阳光透过薄雾照进屋内,点点枝丫被积雪压的摇曳不已,柔声说着,“今天腊月二十九了”。
“好呀,马上就到年节了,正好我们也团圆了,都愁眉苦脸什么,我不是活的好好呢”,林祯浅笑的打趣着。
贺之也笑了笑,“是啊,这简直太好了。”
“皇城那边”
“皇城那边不管了”,沈刈打断林祯的话,接了下去,“我们终于可以一起过节了!”
林祯听完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卧床休养的这些天,林祯的精气神恢复了很多,再加上沈星带来的名贵药材吊着,林祯被滋养的面色红润了些。
沈刈给他换药的时候发现那些伤口在缓慢愈合了,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众人,一时间都欣喜不已。
本来二十九那天林祯就想下床活动了,非说自已已经没事了,甚至还想原地给他们舞剑,吓的沈星他们连忙阻止。
沈星生气的看着林祯,“景珩!”
见沈星生气,林祯无奈,只得乖乖凑上前坐好,嘴里嘟哝着:“这点小伤,我真的没事了”。
沈星白了他一眼,自顾的添着茶水。
自林祯醒来后,他就让沈刈去休息了,几天未合眼的沈刈面色憔悴,看的林祯内心酸涩不已。
在林祯强烈要求下,沈刈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古竹居。
炉子上水壶烧的泊泊作响,窗子被完全推开,外面有些胆大的枝丫伸进屋内,上面开着粉嫩的红梅。
林祯身上披着沈刈送来的雪白色鹤氅,懒洋洋的倚在榻上,把玩着手里如玉的杯子。
此刻祥和下,沈星悄悄看着林祯,后又低头看着茶杯问着:“所以,你是怎么和沈刈在一起的。”
林祯微愣,白皙修长的指尖拨弄着红梅,似是被冷到了,轻颤了一下又接着拨弄着。
“他说他收到了一封信,就前来寻我。”
林祯轻笑着:“怪傻的,也不怕被骗。”
沈星像是想到什么,也低低笑着,“确实。”
“京城那边你打算如何”。
林祯回想着一路上的事情,虽说是被人陷害的,但是那个人的默不作声又何尝不是默许了他们的所为。
林祯眼眸暗了下来,“等年后,我去建安一趟。”
有些事情总是得问清楚才是。
“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现在外面全是你通敌叛国的告示。”
“别忘了,我们还有沈刈”。林祯悠悠地抿了抿茶水。
沈星了解眼前这个人,虽然表现的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对于普通人,林祯是断然不会为了自已而去拖累别人。
他不免叹息着:“昔日宁王与先皇之情尚在,他们暂时不敢对沈刈怎么样,可是景珩你呢,万一皇帝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对你生了取缔之心,你又当如何。”
待沈星走后,他也没能等到林祯的回答。
腊月二十八那天,皇帝宣布了全国休沐,疲惫了一年的世家大臣、平民百姓们停下了繁忙的事务,皆开始预备年宴。
街道上锣鼓喧天,叫卖声络绎不绝,各种喜气洋洋的新鲜小玩意映入眼帘,热闹不已。
先前被战争摧毁的郡县也着手重建的差不多,一年之中最是重要之日,他们换上从道士那里求来的上天祈福的符纸,用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腊月三十,见仓离人村。
这天林祯气色红润了些,外面积雪化了不少,在林祯的百般保证下,贺之终于同意了他外出。
“你别自已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