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言感觉不对劲。
连续几天，他都没有再做那个梦。
白天上课，就看着自已喜欢的姑娘坐在斜前方。
他心里感到踏实。
（虽然她好像没有在听课，不知道在纸上划拉些什么。）
中午，和她去食堂吃饭。众目睽睽之下的独处时光。
他心里美妙而欢喜。
（虽然有一天还加上了赵晶晶。）
种种美好之下，他总感觉有点什么怪怪的，但是又说不清。
体会了几天，他终于能说清那种感觉了。
他感觉，黎灿已经是自已的女朋友了。
很久了。
但她明明还不是。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怪就怪在这里。
他感觉。
那个梦，已经不以梦的形式，在他的头脑中存在了。
而是，变成了一个类似于记忆的东西。
变成了一个，事实。
他和她。
充满期待地，共赴云雨。来着。
怪就怪在。
那些画面，明明应该发生在几年之后，对他来讲却似乎是过去时。
穆子言开始在头脑中搜刮这种情况的可能原因：
受刺激了，产生了妄想。
太渴望她了，产生了幻觉。
激素不平衡了，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反正就是，他病了，病得不轻。
还有一些可能性：
他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这是他前世的记忆。
或者这是有人植入进来的，不存在的记忆。
他失去了大部分前世记忆。
他被神秘组织抹去了记忆，只残存了那一点点。
有人要利用失忆的他执行绝密任务。
……
怎么觉得还是有病？！
但是。
如果是真的呢。
穆子言心里突然出现一个闪光。
如果这真的是，我和她前世的回忆呢？
甚至。
她如果也记得呢？
她有一次说“你又无证驾驶”。
她怎么会知道。
这事没有人知道！
想到这种可能性，穆子言瞳孔放大，心中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激动。
*
杨柳家里。
杨母有一搭没一搭地织着毛衣，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和杨柳搭话。
“小柳，你今天心情不错啊。”杨母说。
杨柳趴在榻榻米上看小说，抬头瞥了母亲一眼。
这年头谁还织毛衣。真是够了。
“看什么，这是你爸要穿的。给他织的，不是给你的。”
杨柳没说话。
“下学期你争取当个班干部啊，当个音乐课代表有什么意思。”杨母又开口了。
“你不看看我们那是什么班，我能当得上班干部？”杨柳一句话怼回来。
“当不上班长，当不上学习委员，当个生活委员总行吧。”
“当这些干嘛，给他们忙前忙后，会有谁说我一句好么。”
“好好，不当就不当。”杨母闭了嘴。
杨母注意力回到电视剧，笑得前仰后合。
“小柳，谈恋爱有进展没有？”
恋爱……
听到这两个字，杨柳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哪有什么爱不爱的。不过都是利益。
从小，她看到的就是这样。
妈妈长得很漂亮，却嫁给了爸爸这样的。
这里有什么爱吗？
说到底还是形势所迫吧。
“有进展。”杨柳眼睛抬也没抬，翻着手里的言情小说。
“我就说我闺女还是行，说有进展就有进展。”
哼，哪里是我有进展。
是他俩有进展。
不过，他俩的进展，就是我的进展。
只是，恐怕还早着呢。
这俩人的性格，和对彼此的态度，真让捉摸不透。
恐怕，还是得采取些主动。
想到这里的杨柳，眉毛拧了起来。
*
周五。
穆子言早上就找过黎灿，说他下午放学没有训练，想约她吃晚饭。
如果她中午要跟赵晶晶吃饭，可以不用管他。他也可以安排点其他事。
这是穆子言这一世第一次正式约黎灿。
黎灿答应了。
她被漫画大赛的事，搞得脑袋宕机了。
她正想换换脑子。
到了午饭时候，黎灿果然拉着赵晶晶一起去了食堂。
教室里只剩穆子言一个人。姨妈邢美娟待会儿会来接他出去一趟。
这时，只见杨柳拎了一桶方便面回到教室。
视线投向后排的穆子言，杨柳的眼睛里透出不见底的灰褐色。
“穆子言，你没去吃饭啊？”杨柳堆着笑脸，冲着后面说了一句。
“嗯。”穆子言抬了抬眼皮，应了一声。
“黎灿找赵晶晶去了，抛弃你啦？”
杨柳说着，向穆子言的方向迈了几步。
“嗯？”穆子言一脸懵。
“也真是难为你了，和黎灿这样一个独立自主的女孩谈恋爱。”
“你恐怕要三天两头见不到她了。”
杨柳，又往前走了几步，声音稍微压低了一些：
“你是很难掌控住她的。”
这女生什么意思啊？
穆子言完全没有线索。
他一言不发，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穆子言只觉得奇怪。
这个矮子和我说这些干嘛？
黎灿她本来就是个独立的人，我掌控她干嘛？
我倒觉得她应该掌控我。
对对，让她掌控我吧。
我是她的。
想到这，这个闷骚的男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不可描述的画面，忍不住噗嗤乐了。
穆子言前脚踏出教室，杨柳跟着来到门边。定定地，朝着穆子言离开的方向望去。
脸上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这一幕，恰被后面悄无声息的朱晓看在了眼里。
*
黎灿和穆子言来到一家略有情调的西餐厅吃晚饭。
这家连锁西餐厅，十几年后会没落成一个廉价感十足的快餐厅。
而十年前的现在，算是一个学生甚至白领，都觉得颇有档次的所在。
黎灿心事重重，正在为漫画大赛的选题发愁。
灵感，没有一点。
思路，没有一点。
那么多经典漫画，该从哪个着手？
其实真正看过大量漫画的是赵晶晶和朱晓。 可他俩说了，他们只爱看漫画，编故事的事搞不来。
改编经典的重任，只有黎灿一个人担待了。
哼，说好的一起头脑风暴呢。
这文艺青年的话，实在不能全信。
卡壳的黎灿，心情不美。
“中午你出学校啦，上哪啦？”
黎灿把眼神拉回眼前的穆子言，笑着问。
“中午啊，我姨妈邢美婵……”穆子言开口说到一半。
“邢美婵？姨妈不是叫邢美……”
没忍住接话的黎灿，讲到这里，顿觉不妙。
这件事，是这一世的黎灿，此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的事啊。
子言的姨妈，叫邢美娟。
子言的妈妈，叫邢美婵。
之所以黎灿忍不住纠正穆子言，就是因为前一世，黎灿总是搞混这两个名字。
大概因为“婵娟”一词的存在，黎灿先入为主地以为身为姐姐的姨妈，应该叫做“美婵”。
黎灿虽然没见过准婆婆，可姨妈还是见过许多次的。
每次叫姨妈前，为免叫错，她还会特地在心里默念两次，“美娟阿姨，美娟阿姨”。
自从这一世醒来，黎灿看到褚航消失了，穆子言对她主动得像只狗子。
她时刻准备着，再有什么与前两世有出入的事情发生。
这穆子言冷不丁来一句，我姨妈邢美婵，着实吓了黎灿一跳。
“嘿嘿，连我妈和姨妈的名字都分不清了。”
有心口误的穆子言，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此刻。
他面上若无其事。
内心里。
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刻，他已经完全能够确定。
黎灿。
跟他不是刚刚认识。
不是刚刚认识了两个月的同学。
如果真的有前世的话。
黎灿，一定记得前世！
只是。
穆子言又迟疑了一下。
如果黎灿连自已妈妈和姨妈的名字都如此熟悉的话……
她拥有的记忆恐怕不只是在那间公寓里的那个片段吧。
她，比我知道更多的事情。
穆子言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