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邱褚基的质问,邱天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道:“孩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邱国”。
邱褚基双眼微眯,看向邱天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手掌不着痕迹地落在了面前桌案上的一方玉玺之上。
“你难道忘了自已究竟做了什么?私通赵李两国,让出了数座城池,又在对方反悔之后连连战败,痛失将近三分的国土,更是让邱国百姓陷入了全面的战乱的痛苦之中...现在你和我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邱国,你是为了让邱国的基业败得更早一点吗!”
邱天轻轻抬了抬眼皮:“父皇,您老了”。
“嗯?”
邱褚基很想发作,但见到儿子从容的样子,又不自觉地将威势稍稍收敛了些许,他在等邱天给他一个解释。
他不相信,自已这个从小到大都机智过人,早早便被自已立为储君的儿子,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其中必有蹊跷。
“以父皇的睿智,理应无需孩儿解释什么,但现在既然父皇仍有此问,那么...孩儿就直说好了!”
邱天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逼视着高坐在龙椅之上的邱褚基:“原因很简单,孩儿已经等得太久了!”。
邱天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孩儿十岁便被立为太子,从那时起,我便无时无刻不想着大展鸿图,令我邱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如今已有整整二十个春秋!
二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从最初的激情澎湃满腔热血,到后来的苦苦等待......
父皇,你是否曾有过对于自已极度渴望的某样事物,就在自已眼前,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触摸,如此僵持十数年的经历吗?
那是怎样的煎熬,你,知道吗?!”。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唯有邱天的声音铿锵有力,令得许多热烈燃烧的烛火都有了些许摇曳。
邱储基看着眼前的儿子,二十年以来,前所未有地,认真地看着。
他并不是想从儿子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隐藏的秘密,而只是单纯的看着,从他的发丝到他的脚趾,一寸一寸地仔细地打量着。
他突然发现,对于这个明明朝夕相处,几乎每天都会见到的儿子,此刻的自已却感到如此的陌生。
记忆之中,自已的天儿明明是朝气蓬勃,活泼而热烈的,而眼前的这个人,却已是雄姿英发,机敏之中更透着前所未有的稳重。
良久,邱储基重重一叹:“是啊,真的是太久了”。
邱天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就在数年之前,眼看父皇因为操劳国事身体每况愈下,孩儿心忧的同时也不无期待,心中想着终于可以接替大任,为父皇分忧,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灵泉,导致灵气复苏......”。
说到这里,邱天再次停顿了一下,面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些许阴沉之色。
对于邱天的变化,邱储基自然是看在眼中,只是他对此颇为不解:“这不是大好的事情吗?
毕竟这灵泉是出现在我邱国,并且是出现在距离帝都栖霞城极近的东海之内,使得这附近的人们能够更加容易地融灵,从而令我邱国国力昌盛......
别的不说,单是你天武军中的那些党羽,都是因此而大受裨益的吧?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此颇为不快?”。
“当然!我当然不快!”,邱天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急促:“因为父皇你的修为,竟然在那灵泉之下再次有所突破!
灵会境之下,每突破一个境界,便可延寿五十年,若您成功了,岂不是意味着,我还要再等几十年?
这怎么可以!”。
大殿瞬间再次寂静了下来,唯有将殿内照的通明的许多烛火,依旧灼灼地烘烤着高高悬挂的轻纱帘。
突然有一缕秋风挣脱了黑暗的束缚,冲进了这灯火通明的殿中,带着丝丝冰凉。
即便是满墙满地的烛灯火光,也无法给邱储基带来丝毫暖意,他只觉得这个秋天的夜,分外的黑暗,这个秋天的风,格外的冰冷!
他的手,也似耐不住冰寒,从那玉玺之上,默默地移了开去。
“那......算了,我明白了。”,邱储基还想问些什么,但刚一开口却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我会让人准备好文书,你明天就来取吧,至于以后的事情......你好自为之!”
闻言,邱天躬身应是,但面上却并无惊喜之意,好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般。
“儿臣告退。”
说着,邱天不急不缓地向殿外行去,然而就在他即将跨出殿门的前一瞬,背后却再次传来了邱储基的声音。
“等等!”,邱储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叫道。
邱天脚步一顿,但却并未回头:“父皇还有何事?”。
“别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过问,但是你的妹妹,你打算如何处置?”
邱天莫名地一笑:“她?这就要看她如何选择了,她若乖乖听话,自然还是我的好妹妹,邱国的神凤公主殿下,但是......现在的神凤军,可是有趣得很呢!”
说完,还不待邱储基反应过来,他便重新迈开脚步,踏入了深邃地黑暗之中。
夜色如墨,如同一张毫无缝隙的巨大幔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孤零零的大殿,本是气势磅礴的殿堂,在这天与地的围剿之下,竟也是这般飘摇。
不知过了多久,某一刻,殿堂之前的黑暗中,忽然掠起一道模糊的线,须臾之间便已窜入了大殿之中。
于此同时,倚坐在宽大的龙椅之上,仿佛睡过去了一般的邱储基似有所觉,陡然睁开了眼睛。
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腰身微微弯了弯,垂首恭立于下方。
“你终于回来了,情况如何?”,看清来人,邱储基连忙问道。
黑袍人抬手拉下帽兜,露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庞,同时口中回道:“回陛下,情况着实不容乐观啊”。
邱储基眉头一皱,额头之上顿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褶子:“老赵!说了多少次了,私下无人之时兄弟相称即可,以我们的过命交情,难道还比不上这些俗礼吗?”。
随即他的目光陡然顿住,因为他分明见到,对面之人的嘴角之上竟是有着斑斑血迹,顿时吃了一惊。
“你受伤了?以你灵通境的超凡实力,邱国之内怎么可能有人伤得了你?难道是......”
赵姓老者苦笑一声,随即重重一叹:“唉!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