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李太医今日去了冷宫,听说……好像是阮氏的肩伤无故复发。”
常廷玉声线压得极低,生怕被旁人听见似的。
卿澄闻言,双眉骤然压低,眸里登时闪过一丝忧心。“李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李太医那边只说阮氏的肩伤并无大碍,只需按日服药即可痊愈。”
卿澄眯了眯眼,抬手在奏折上圈画着什么,片刻才道:“即是如此,想必伤得不重,这药,也无需再吃了吧?”
常廷玉猛地怔住,半晌后才吞吐着开口:“皇上……您若如此……恐怕阮氏待您,再无情谊可言啊……”
“情谊?”卿澄咂舌,不耐地看向常廷玉:“她向来待朕冷淡,哪里有什么情谊可言?朕如此做,不过是让她长个记性!若是失了朕的庇佑,她什么也不是!!
从前屡屡向朕叫板,朕皆可两耳不闻。此番竟毁了青柠的画像,这叫朕如何忍得!?
若不是看她长得有几分像青柠,朕定会杀了她!哪里还许她在冷宫里过什么安稳日子!!”
常廷玉见卿澄动怒,赶忙安抚道:“皇上此举本无不妥,只是这阮氏性子高傲,奴才是怕……”
“放心,朕心里有数,等她在冷宫活不下去了,朕会亲自将她接出,也好让她明白,做朕的女人,到底是何等幸事!”
……
次日,依着李太医昨日的嘱托,我早早便在冷宫门前等着胡三江送药过来。
只是这左等右等,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是取个药而已,用得了这么久吗?
我一边想着,一边在门前来回踱步。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至近,胡三江的声音顺势响起:“娘娘,皇上有旨,御医馆一众太医,皆不许往冷宫送药!”
“什么?!”
我大惊,急切地抠着窗口的隔板。
章台帮我把隔板拉开,一脸无奈地看向我:“娘娘,您听到胡三江的话了吧……眼下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狗皇帝是不是疯了?人命关天,哪里等得?!”
章台一听,脸色瞬间白了几个度:“娘娘!!可不敢胡言啊!!这话若是被皇上听见了,可是要杀头的!!”
我本想不管不顾地继续叫骂,却又担心当真被卿澄听见,打乱我的计划。
我憋屈地收了声,隔着小窗口朝胡三江看去:“李太医有说什么吗?”
胡三江苦着脸,看上去十分委屈:“李太医只是不住地叹气,倒也没说什么……”
说着,胡三江又道:“我都把药揣进怀里了,常公公刚巧进来,直接收走了药,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娘娘,对不起……”
“这哪是你的错,这是狗……那谁的错!”
我愤愤咬牙,恨不得将卿澄拆之入腹。
“娘娘……您伤得很重吗?”
章台适时接话,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我稍微愣了愣:“怎么这么问?”
章台吞了口唾沫,道:“因为方才听娘娘说……什么人命关天的……”
我这才猛地回过神,赶忙打马虎眼:“顺嘴一说罢了,不必在意……”
之后,我心事重重地回了厢房,开始思索现下该如何是好。
我想救嫽常在,这是一定的,只是卿澄误以为是我寻的太医,阴差阳错把气撒在了嫽常在头上。
就着她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得不到良好的医治,死不过也就这两天的事。
正当我为此事焦头烂额时,厢房的门被重重推开。
我猛地抬头,只见嫽常在犹如一棵快要枯死的柳树,正倚着门,有气无力地朝我扬了扬手中的空碗。
我喉间一紧,眸底满是藏也藏不住地愧疚。
“我都听到了。”
她干干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我不自觉将目光移向一边,一语不发。
嫽常在看起来十分轻松,见我不语,便抓着碗,一点点朝我走近。
“你也不用为我愧疚,我本就不打算老实服药,也不值得你待我这般上心。”
说着,嫽常在将空碗轻轻搁在桌案上:“饭很好吃。”
这句话她说得很温柔,温柔到不像她本人。
我闻言,片刻恍惚,之后才堪堪看向她:“我说了会帮你,结果却……”
“你不是已经帮了我吗?”
嫽常在难得对我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不过也只有一瞬,便再次冷起脸来。“你不是已经为我寻过太医了吗?”
“可我是想救你的命!”
我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泪水也险些喷涌而出。
嫽常在沉默数秒后缓缓摇头,皮包骨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不必了,我自已的身子我自已清楚。之前想活着,是因为不甘心,可现在……我想开了。”
说着,嫽常在侧头看向我:“该轮到我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