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她做什么?难不成还指望她能出这冷宫助你平步青云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耐地暗暗咂嘴,转而温和地看向闻瞭:“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是擦破了点皮,不打紧。”
闻瞭微微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两名侍卫:“他们是我的兄弟,若是娘娘在里面受了欺负,亦或是吃穿不好,尽管同他们说,他们会帮你的。”
我顺着闻瞭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二人面色还算和善,倒也稍稍放了心。“行,那就谢过闻侍卫了。”
闻瞭匆匆摆手,笑着同我道了别。
不过前后脚的功夫,那两名冷宫侍卫朝我走近,顺势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叫章台,他叫胡三江,娘娘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哥俩。”
看着二人和善的面庞,我更为不解,犹豫许久才道:“恕我多虑,我并不认识闻瞭,更没见过你们……为何还要帮我?”
章台闻言,神情同样懵然:“这……我们就不清楚了,看闻瞭待您的态度,我们还以为你们是老相识了。”
我愣住了神,心中的疑惑骤然攀升。
不过眼下还不是细索这些的时候,在里面等着我的,可还有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呢。
我在章台和胡三江的引领下,径直走入了一间破败难闻的厢房。
这里头屋顶残破不说,就连屋内的墙角,都长满了黄绿色的杂草。桌腿长短不一,椅凳几经散架,处处都透着一股令人绝望的气息。
不过好在,刚进宫时的我早就接受过这种精神摧残,区区冷宫,还打不倒我。
都说由奢入俭难,像我这种从来没奢过的,怕什么?
章台见我脸色看起来还好,心下顿时舒了一口气:“娘娘,刚入冷宫,定会多有不惯,但是您放心,吃穿用度上,不会少了您。”
我笑得十分温和,朝二人点了点头,随后紧着问了句:“从前的嫽常在李氏呢?可还健在?”
闻言,章台和胡三江互看一眼,满嘴不屑道:“她啊?还死不了。”
我有些惊讶,原本以为章台和胡三江待谁都温和些,却不想说起嫽常在来,满心满眼都是嫌厌。
“她生病了?”
我问。
章台耸了耸肩:“像是身子不大好了,整日说自已胸闷气短,要我们寻个御医给她看呢。”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时候不早,想必你们还有公务在身,我就不多留二位了。”
“也好,那您就好好歇息,事已至此,也甭想那么多了,毕竟车到山前……车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章台挠了挠头,红着脸尴尬地看向胡三江。
我不禁捂嘴轻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对!对对!还是娘娘懂得多些,不像我,字都不识几个哈哈……”
待二人离开后,我简单收拾了下床榻和桌案。
看着榻上铺着的薄薄的褥子,我有些苦恼。
眼下正值初春时节,正是冷的时候,这点御寒的东西,我熬不了多久。
只得回头问问章台和胡三江,看有没有多余出来的褥子或被子可供我一用。
正想着,厢房的破门忽的被人推开。
我侧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破衣烂衫,髻子却梳的顶好的‘妇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许久不见了,酥嫔娘娘。”
‘妇人’虽面如枯槁,声线嘶哑,但身形却是那样纤细窈窕,一时让人猜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细听之下,我才后知后觉地晃过了神。
这是……嫽常在?!
得到结果后,我眸中闪过地惊异不加遮掩,不由地频频打量她。
许是被我此举惹恼了,嫽常在蹙起眉头,大声质问道:“你看什么!?”
我无意与她争锋,只好服软似的牵了牵嘴角,诚挚地向她道歉:“无意冒犯,嫽常在勿怪。”
说完,我才堪堪收回视线,继续忙活起手中的事。
嫽常在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见我态度还算谦和,她也渐渐平缓了神色,朝我近了几步。
“你到底没能斗得过她。”
嫽常在这句话,道得万分惋惜。
我抬眸看去,甚至能捕捉到她眼眶里冉冉不绝的不甘。
我洒脱一笑,用袖子抹了把前额:“是啊,日防夜防,还是没能防得住。”
嫽常在见我丝毫不在意地模样,顿时有些疑惑:“你不恨?”
“恨什么?”我不解道。“恨自已不自量力?还是恨自已太过蠢笨?”
嫽常在干裂的唇瓣微微轻颤,好半晌才嘶哑道:“你被她害得这样惨,你竟不恨……?”
我无奈地笑了笑:“在这个只会规训女人的朝代,我最不应该恨的就是她。”
嫽常在蹙眉,对我所言感到由衷的不解。
我也懒得跟她说太多,毕竟我俩一个古代思维,一个现代思维,说再多也只会让她觉得荒谬。
末了,我又问:“听说你身子不大好了?”
嫽常在狐疑地凝了我一眼,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就快死了。”
我微微一愣,转而淡淡道:“在这冷宫之中,活着反倒是受罪的。”
嫽常在干笑了两声,像是十分赞同我的说法,默默点了点头。“虽是如此,但我还是想活着,我想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着白芷玉倒台!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嫽常在说得咬牙切齿。末了,她抬眼看向我:“从前种种,并非我本意,你……”
“我知道,怨不着你。”
我淡淡道,手上动作依旧不停。
嫽常在像是有些恍惚,过了许久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想你竟能原谅我……真是个傻的……”
说完,嫽常在颤巍巍地转身出了厢房,多一眼没再看我。
我也落得清闲,虽然不恨嫽常在待我的种种,却也不想跟她再扯上任何关系。
毕竟在这冷宫之中,她又能帮得上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