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卿澄一声高喝,那抹黑影果然慌了神。
卿澄其实也有些紧张,毕竟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有点ptsd也正常。
随着高声令下,常廷玉带人,当即便捉拿了那人。
等带近一看,那人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太监,身上的宫服不知比自已大了多少圈,看上去邋里邋遢的。
卿澄稍稍松缓了口气,但眉眼依旧是彻骨的冷冽。
他不自觉用指腹轻轻摩擦起檀串上的珠子,低声开口:“深更半夜,你在玲珑轩附近鬼鬼祟祟地作甚?”
那小太监显然不是个能跟皇帝嘴硬的,不过随便一问,小太监就吓得跪俯在了地上,不住地朝卿澄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是奉粟妃娘娘的命,来看看皇上和酥嫔娘娘……”
“看看?难道朕的私事也要你来帮着指点吗?!”
卿澄稍微加重了语气,小太监吓得面色苍白一片。
不过到底是白芷玉派来的,卿澄即便再生气这种行为,却也不会较真,随便训斥了小太监两句便算了。
女人嘛,吃醋也有她的可爱之处。
……
卿澄一连几天都往玲珑轩跑。
不是吆喝着来蹭饭,就是要让我陪他下棋。
一来二去的,我都有些精神衰弱了。
只能找尽借口,躲到莲嫔或者皇后宫里躲清静。
莲嫔还笑话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被旁人知道,我几次三番躲宠,皇上还都没生气,恐怕要成众矢之的了。
我干巴巴地笑了笑,顺手拾起果盘中的西贡梅子吃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梅子都还没吃完两颗,卿澄闻着我的味儿就寻了过来。
听到通传声的那一刻,莲嫔朝我嗔怪地睨了一眼,意思是‘看看你干的好事,人都引到我这来了’。
我无地自容,却也无处可躲,只好随着莲嫔的脚步,在殿前规规矩矩地俯下身子。
“臣妾见过皇上。”
我俩异口同声。
卿澄面上笑意幽深,看不出是开心的笑还是愠怒的笑。
我也只好静观其变,不敢轻易开口。
卿澄在常廷玉的搀扶下,一瘸一拐下了步辇,玩味地眼神始终游移在我身上:“酥嫔好兴致,短短数月便升了嫔位,没想竟翻脸不认人了。”
我装傻充愣:“臣妾惶恐。”
卿澄也是个直白人,招手便要我同他一起走。
莲嫔暗暗朝我使了个眼色,随后故作亲热道:“皇上,这事是臣妾的过错。臣妾最近养了一只白猫,好看的很,所以请了酥嫔过来一同赏玩。”
“可眼下猫还没看到,皇上就要拉着酥嫔走……臣妾很是委屈呢。”
莲嫔装出来的娇柔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不禁嘚瑟了两下,这才顺着莲嫔的意思,连连点头。
卿澄神色不明地看着我俩一唱一和,唇角的笑意明显深了几分。
“那好啊,朕就同你们一齐赏玩吧。”
我和莲嫔相视一望,心里都觉着卿澄是个看不懂眼色的。
“那……那就请皇上进内阁说话吧,您踝骨有伤,可得注意着些……”
莲嫔强颜欢笑,顺势让开了身子。
卿澄微微颔首,行动缓慢地朝前走去。
越过我时,卿澄眼中玩味更甚,侧头凝向我:“朕知道你在躲朕,但你又能躲到什么时候?”
听了这话,我浑身上下仿佛冻住一般,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啊,我又能躲到哪里去?整个皇宫都是人家的,况且我还有事相求。
难道为了回到现世,真的只有出卖色相这一种办法吗?
就在我陷入自我纠结的怪圈时,樟怡宫突然来报——白芷玉又晕倒了。
只是这次更严重,还见了红。
收到消息以后,卿澄肉眼可见的迅速变脸,再也顾不得脚踝上的伤,连蹦带跳地坐回了步辇,多一眼没再看我。
恍惚间,我仿佛听见莲嫔在唤我。
我堪堪回过神,神情错愕地“嗯?”了一声。
莲嫔见我状态不对,追问我怎么了。
其实我也说不好我是怎么了……就感觉,恍恍惚惚地,什么事都想不真切似的。
我一时没了心思,同莲嫔浅聊两句后就回了自已宫里。
……
此时的樟怡宫,异常嘈杂。
除了卿澄和肖宿以外,还有钦天监。
卿澄大为不解,开口就问了钦天监的来由。
钦天监不慌不忙,道:“回皇上,粟妃娘娘近几日身子不爽,龙胎躁动异常,特请微臣前来解惑。”
卿澄微微蹙眉,瞟了一眼一旁的肖宿:“有肖太医在,何须你来解惑?”
钦天监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三角眼微微眯起,大言不惭道:“回皇上,肖太医只是医者,但这世间,多得是常人无法应对的困惑。因此,就需微臣前来,为粟妃娘娘适当排忧解惑。”
卿澄一项不相信玄学之说,虽然先祖先帝十分热衷于星象,但自已却对这些玄乎魔障的东西,兴趣淡淡。
听了钦天监一词,卿澄有些恼了。
白芷玉身子不爽,本就是体质问题,她自小体质孱弱,头胎有诸多不适,本就在情理之中。钦天监这么一搅和,倒成了旁的不是。
“出去!”
卿澄语气强势,招呼常廷玉就要将钦天监架出去。
钦天监无措抬眸,刚想再继续说什么。
白芷玉在此时恰好清醒,虚弱地拽住了卿澄的衣角:“澄哥哥……芷儿这般,定有古怪,还是请钦天监为芷儿看看,求个吉利也好啊……”
钦天监赶忙顺着白芷玉的话头,连连点头称是。
看在白芷玉这么苦苦哀求的份上,卿澄即便有万般不愿,现下也只得点头。
白芷玉见卿澄松了口,释然地笑了笑。但奈何面色苍白如纸,这一笑,大有一种快要凋零的凄美之感。
卿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由得伸手,紧握住白芷玉冰凉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