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珞晏的身影出现在客栈楼下,已是丑时。
一楼大厅整洁亮堂,有几个客人在用饭,其余桌椅都擦拭干净,摆放整齐有序,珞晏靠着门,随意打量着。
这家客栈地处偏僻,就算白日里也不会太过嘈杂,这一点甚合他意。
本来已经犯困的店小二,忽然瞧见门外有人停留,立刻打起精神,小跑出来迎接,他仰起头看向珞晏,正要开口询问,心里突然紧了紧。
珞晏一身黑衣,长发微乱,左侧衣袖多处破损,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出了几道细细的口子,黑靴上沾了不少泥土和夜露草屑。
虽然风尘仆仆,但他的俊美冷艳的脸上并不见疲倦之意。
小二赶紧垂下头,眼尖的他瞥见珞晏缠在腰间的剑,心里警铃大作,这不是寻常客人。
他小心谨慎的带着珞晏上了二楼客房,安置好后退出房外,才敢长长舒口气:这人年纪轻轻,怎的杀气那么重!
小二心里嘀咕着,虽然身处小小客栈,但大风大浪也是见过不少,这客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渗人的危险气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放亮,店小二就提来了几桶热水,倒进浴桶中,放好几块白净的洗脸巾,这才轻声退出门外。
珞晏闭目在水中泡着,水温刚好,让他难得的感到放松舒适。
他低头望了一眼左肩。
那是昨晚从林家密室逃脱出来后,不知被哪个暗卫偷袭成功,伤到的。
什么时刻,用的什么暗器,珞晏毫不知情,这让他不由得好奇对方的实力,但当他轻松解决掉那几个跟来的暗卫时,又觉得偷袭他的人似乎另有其人。
好在伤口不大,早已不在流血,只是留下一片杏仁大小的紫蓝色,按上去不痛不痒,珞晏索性也就不去管它了。
没多久,客栈外隐约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商贩和行人越来越多。
自浴桶中站起身,珞晏修长精健的身体上还挂着晶莹水珠,擦净后快速穿好新置的衣物,几步跨到窗边。
刚才他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隐隐约约听到不同寻常的走路声,来人落脚轻盈却稳稳生风,可见是灌了内力的。
珞晏双手支撑在窗柩上,四下张望,楼下的几处面食摊位坐了不少客人。
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混入普通的食客中,他们状似饥饿的在吃面,却又偷偷瞟向客栈这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想必是冲着自已来的。
只是他前脚才进的客栈,后脚他们就得到信儿跟了来,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这帮庸人,何时办事效率这么高了?
或者说,从他一离开林家就被人在暗中盯上了?
随即他否定了这一想法,自已轻功了得,耳目更是聪敏的很,有人跟在后面,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况且离开林家之后,他自已都是毫无目的在乱逛,在树林里和那头白鹿呆了一会,并没有急着找寻客栈休息,怎么会被人跟踪呢。
绝不可能。
珞晏拿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后,将空了的茶杯向身后一抛,茶杯准确无误的落在桌上。
一滴茶水自唇下流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颚,拇指附上,漫不经意地将水滴擦净。
飞扬入鬓的英眉下,那双深邃明眸中冷意渐浓,沾水的双唇更加红润出色,漾起一抹嗤笑:“呵呵,他们是如何得到我的行踪,真是好奇的不行…”
转身下楼。
既然他们都找到这来了,那就出去会一会,而且也不可能就只有两人,后边应该还有大队人马等着他吧。
人越多,杀起来越起劲,管他后面什么阴谋诡计,刀山火海,能够踩着他们的尸骨杀出重围,或者被他们一击拿下,对珞晏而言,都是有意思的事。
每一次面对围堵猎杀,或生或死都是置身事外的两种情况。
让他享受的是杀人时,品味对方在他手中绝望的惊恐万状,是对方恨他到想将他挫骨扬灰的地步,却拿他无法的无力感。
珞晏若无其事的购了一匹马,朝着小镇外的郊区绝尘而去。
身后两人骑马跟上,他们跟的很近,似乎明了珞晏得知他们的来历意图,也就不再躲闪身影。
马蹄嘚嘚响,村庄后退,路上人影越来越稀少。
晨曦普照万物,天蓝如海,薄云缱绻,道路两侧的青葱树木逐渐密集,淙淙溪水闪着金灿灿的波光。
翠绿的颜色爬满起伏不断的山坡,空气中到处都是夜露过后花草树木的清新味道。
山谷中时不时回响着小鸟清脆的鸣叫,果真是鸟语花香,逍遥自在山间。
骑马疾驰的珞晏忍不住眯上眼眺望前方,有那么一丝痴念忽闪而过,愿这条路能让他畅快淋漓的一直奔跑下去,无休无止。
走出十几里后,终于看见大队人马堵住在前头,珞晏握紧缰绳,马速减慢。
这队人马由几十人组成,分列成三组,呈扇形站开。
他们各自穿着自家门派的衣服,个个剑拔弩张,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紧紧盯住勒马止步的珞晏,仿佛他稍有动作,就将他万箭穿心。
那种神情珞晏在熟悉不过,狂热和兴奋,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想来他们认为自已身上的碧玺珠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想当惩恶扬善的大英雄,那得看看他们的身手几斤几两,珞晏抬眼扫视几圈,眉眼中尽是藏不住轻狂凌傲。
看他们的穿着扮相,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却跑来打头阵,是他们太傻,还是太低估珞晏的能力?
终于,对方的领头者朝他喊话:“珞晏小贼,速速交出林家珍宝碧玺珠,我们且不为难于你。”
珞晏依旧神态自若的静坐在马背上,并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