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芳华山庄里也是一片慌乱的景象。
丫鬟们端着水盆,在沈芳华的院子里不停地进进出出,房内传来沈芳华痛苦嘶哑的叫喊声。
她的声音不大,能够听出来沈芳华在极力压制。
易如风在门外焦急的徘徊不定。
看到一盆盆清水被端进房内,出来的时候变成一盆盆血水,易如风担心的不行。
他以为只是生个孩子而已,从没想过会这样危险,以至于他几次想冲进去,一看究竟。
半个时辰后,房内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沈芳华顺利生下一个男婴。
易如风不顾一切冲进来,抱起襁褓里的小婴儿,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子!”他激动的语无伦次:“是我易如风的儿子,是我和芳华的儿子,哈哈哈哈……”
眼角瞥见床上的沈芳华,他摸了摸沈芳华苍白的脸,十分心疼,又带着愧疚:“芳华,对不起,让你受罪了…”
沈芳华转过脸去,虚弱的道:“这里有文大夫照料,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这一回,易如风破天荒的顺着沈芳华,把孩子放在她身旁,轻轻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才起身离开:“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翠儿及时通知我,我就在外面。”
走到外室,看到文大夫,易如风本已踏出房门的脚又收回来。
他看着眼前这位脸色阴沉的妇人,冷哼道:“我曾诚心三顾药庐,都请不动你们,后来不得不强行请你上山,虽然有失礼数,但这事怨不得我,你最好不要记恨于心,只怪你们夫妇二人太会作态。如果芳华有什么闪失,我想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夫君了。”
随后他态度突然转变,面带微笑,客气说道:“文大夫,芳华现在身子虚弱,您得细心照料才是,缺什么,需要什么,尽管差人知会我一声。”话一说完,易如风便出去了。
望着易如风的背影,文大夫无奈叹气。
这附近的百姓,谁不知晓易如风,脾性暴戾残虐,但他只是针对那些没有人性的豪门贵胄,反而对穷苦的百姓格外照顾。
虽然看不惯易如风的作风,但她也不是背地里使绊子的人,照顾好沈芳华这个产妇,她义不容辞。
把医箱里的东西收拾好后,文大夫洗净手,带着昨晚刚刚领养,还没捂热的小闺女周玉准备去客房休息。
“文大夫!请留步!”沈芳华艰难的撑起身,叫住她。
文大夫停住:“易夫人可还有事?”
文大夫虽是一介女流,但心性如梅,风骨清高,面对易如风的压迫,依然不卑不亢,从未给他好脸色,但对于沈芳华,文大夫还是谦和有礼的。
“这孩子今日出生,跟当初预算的日期相差多天,现在我们母子平安,一切皆归功于文大夫医术超群,芳华感激不尽。我自知是易如风不顾礼数,将你们劫持而来,心中又羞愧难当,所以,这些还请文大夫务必收下,以表我的一点心意。”
翠儿端着托盘走过来,蹲在周玉身边,上面铺满红绸,红绸上放着一只精巧奢华的金锁项圈,一块小巧的金砖辅以金丝线编织而成的腰坠,金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福语。
周玉的所有目光都被这块金砖吸引了去,她眼里放出光彩,托起那只小金砖,仰头看向文大夫:“阿娘,这个好漂亮啊!我能拿这个吗?”
文大夫宠溺一笑:“玉儿,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咱们不能要。”
沈芳华冲着周玉招招手:“玉儿,你过来。”
周玉得到文大夫的点头同意,才向内室走去。
翠儿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赶紧跑向内室,拿起枕头垫在沈芳华身后,扶着她坐起来。
沈芳华上下打量着周玉。
周玉穿着朱红色棉布短衫,黑色裤子,圆嘟嘟的脸上,那对乌黑透亮的眸子散发出古灵精怪的光芒。
沈芳华拉着周玉温柔一笑:“玉儿,如今几岁了?”
“阿娘说,我如今三岁了。”
沈芳华又笑:“真是个聪明漂亮的好孩子,那块金砖,就当是沈姨送给玉儿的生辰之礼,玉儿一定要收下。”
翠儿把金砖递给沈芳华,沈芳华又亲自系在周玉腰上:“玉儿听话,这是沈姨对玉儿的祝福和期望,希望玉儿童心烂漫,平安快乐永随,你得收下。”
周玉任由沈芳华把金砖系在她腰间,回头看了一眼文大夫。
文大夫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周玉收回目光,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小婴儿,天真的问道:“沈姨,弟弟几岁了?他叫什么名字呢?”
沈芳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弟弟比你小三岁呢,他叫沈律。”
周玉趴在床边,凑近沈律细细看了一眼:“哇!沈姨,他会动啊!弟弟的嘴巴会动!”
沈芳华捂嘴笑了笑:“弟弟应该是饿了”。
文大夫赶紧过来拉住周玉,怕她再说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话来。
“易夫人好好休息吧,我带玉儿先出去了,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可以让翠儿来告诉我。”
文大夫就此带着周玉离开。
等到文大夫走后,翠儿才服侍沈芳华躺下。
“小姐,还需要为小公子寻一位奶娘来吗?”
“不用。”
“小姐,沈律这个名字是易庄主给取的吗?”
“不是。”
“小姐,咱们还回沈家吗?”
“不回。”
另一边,易如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家书一封,命人带给沈府。
不管他多恨沈老爷,现在沈芳华为他生了个儿子,为沈老爷添了个外孙,算是人生一大喜事,和沈家的前尘恩怨,就此放下吧。
自从昨天碰见冥界的魂灵后,易如风突然觉得释怀了。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一切都如梦幻泡影,早晚有破碎消散的一天,如果这辈子都被仇恨支配,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思及此,易如风又去了桃隐休养的地方,看看他醒过来没有。
这一天,他的心情难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