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礼拿着镰刀的侧面,拍了拍哭不停的孩子的侧脸,对周老大说道,“但因为你扯我,我差点被那群爷们给打死,知道我欠了医院多少钱吗?”
周老大脸皮抽动,“这都好说,医药费我给,哥给你赔偿成不?再给你二十块的营养费。”
周明礼低笑,“打发叫花子呢?”
“一百五。”
周老大的媳妇尖叫,“你怎么不去抢!”
周明礼居高临下睥睨般冷眼看她,手中镰刀又比划了一下,“我不杀他,不代表我不会伤害他,因为你男人,我身上上上下下几十处伤口,我不要钱,那你想不想让我把这些伤口还你儿子身上?”
“!!!”
“呜呜呜,娘!救救我,呜呜呜——”
恶毒的周老二!
周老大媳妇又想晕了。
“老老二……一百五太多了……我家没那么多……”
“两百。”周明礼不耐烦,“你有没有自已心里有数,给不给。”
周老大气得直磨牙,可他又知道老二就是个浑不吝的,惹着他的人,他肯定不择手段的报复回来。
本来以为他就死在那个生产大队里,没想到他竟然活了。
周老二回来,他就要遭殃……
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死在那群人手中!
周明礼还在往上加钱,“二百六。”
“一百五,一百五!我给你!”周老大咬紧了牙关,很是不甘的说。
周明礼眼眸有光暗暗闪动。
山定大队可不是什么富有的生产队。
周老大在权衡之后能给他一百五,那他就得有五百。
在他的记忆里,周老大瞒着人做了不少事儿,但周老二并不清楚他到底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在这个年代里能赚钱的活儿……
总是在犯罪之间游走。
周老大媳妇惊叫的抓住周老大,开始哭穷,“咱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啊!”
周老大恨恨瞪她,“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钱!”
周老大媳妇哭哭啼啼的去拿了钱。
等送钱的功夫,周老大阴阴盯着周明礼,“老二,你活着真是命大。”
“不用你提醒。”周明礼淡漠回答,丝毫不将周老大那能杀人的目光放在眼中,“毕竟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谁也不怕,敢碰我媳妇孩子,我一定和他拼命。”
周老大瞳孔微缩,半天,他收回目光,“他娘的,算你狠。”
周老大媳妇不甘心的拿了十一张大团结和好几张五块的钱来。
把钱拿过来,周明礼并没有细数,将钱塞进兜里,把孩子扔进周老大的怀里。
周明礼将拿着镰刀的手垂下,漠然的对周老大说,“你害我差点被那群人打死的事儿就用你这一百五十买过去了,老大,我以后不跟着你干了,你最好不要再惹我。”
周老大抱着儿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脖子,没有伤。
儿子还在不停的哭,周老大狠狠瞪了周明礼一眼,“以后你想让我带你也不可能了!”
“这样最好。”
周明礼不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周老大的家中。
还了镰刀,周明礼回了家。
老旧的门吱呀打开,周明礼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这房子就一间能睡觉的,周明礼趁着夜色看过去,就见江瓷侧躺在床上,靠近墙壁角落处有一个睡得跟小猪似的孩子,江瓷身边睡着还在病中的周苗。
他轻轻关了门,站在窗子边看着江瓷。
江瓷有洁癖。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没有交际,周明礼并没有太大的认知。
结婚后才知道她对杂乱的容忍度为零。
三位生活助理在服饰,出行,餐饮上为她尽心尽力的规划,他和江瓷住的地方,更是有一位管家管理。
周明礼和她领了证之后,搬到江瓷的豪宅,江瓷就对他说,“二楼是你的区域,我已经让人将我的东西从二楼给搬走,但书房和运动房都在二楼,我有时需要健身和办公时会过去,你……你的房间怎么安排你自已看着办,不要让我看到有杂乱出现在公共场合。”
江瓷沉吟着,半天又开口,“我想你答应和我结婚之前,就应该想过,我们家庭之间有着很大的鸿沟,当然,我并不在意你怎么穿,但为了你自已的名声,你最好接受我让裁缝过来帮你量身制作衣服……如果你喜欢奢侈品牌,就让管家去把店长叫过来,有时进入这个圈子,除了你自已本身的优秀之外,你也要有足够的涵养。”
周明礼在管家那里知道,整个豪宅里,每天都会有人清扫每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江瓷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整洁干净的。
而后面他们不算频繁的床事上,江瓷也会要求周明礼洗干净,她不喜欢他身上有怪味。
结束之后不管多累,江瓷都要去洗澡换一身新的睡衣。
床上的东西,更要全部换新。
当然……换床品这事是周明礼任劳任怨的亲力亲为。
就是这么一个对生活环境以及枕边人要求严格的大小姐,现在正躺在脏乱差的床上睡觉。
周明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要到钱了?”
床上的女人忽然开口。
周明礼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过去,声音放轻,“你没睡着?”
江瓷翻了一个身,仰躺着,生无可恋的说,“你知道这屋里的味儿有多难闻吗?”
周明礼:“……”
“这种生活状况短时间里很难改变。”周明礼将兜里的那一百五十块拿出来,“从周老大那里搞来的,一百五十。”
“我明天把这里都收拾收拾,该添置的东西添置,该刷漆的刷漆,这些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一百五听着很少,但在七零年代这种背景下,真不算少了,至少能添置很多东西。
有了钱,江瓷计算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江瓷扭头看着他,好半天,才叹了一声,“这话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我还是要说,幸亏你来了。”
周明礼笑了笑,低声附和,“我也很庆幸我来了。”
“堂堂江总,恐怕连饭都不会做吧?”
江瓷不太服气,“今天晚上我自已煮熟了鸡蛋,热了窝窝头,还切了黄瓜。”
周明礼没忍住,胸膛震动。
江瓷:“……”
她颇有些羞恼,“赶紧睡觉!”
周明礼想找找这儿有没有蒲席,他打地铺。
江瓷说,“睡床上,你病要不赶紧好,我自已可干不了那么多活。”
周明礼想了想,没有说什么,躺在江瓷身边的位置上。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离婚的夫妻二人,安静下来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江瓷无所谓,周明礼心中却有千言万语想问江瓷。
但他没问。
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