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赚钱这件事,周明礼曾和江瓷吵了一架。
是他们刚结婚没多久发生的事儿。
江瓷向来张扬又相当富有,巴结她,想接住从江瓷指缝中流下的财富的人多到数不胜数。
因此江瓷走到哪儿都跟了一大堆人。
她突然结婚,很多朋友都不太明白江瓷的用意,明明大好的前途为什么选择这么早结婚。
难道婚姻对她来说就不是牵绊吗?
事实证明江瓷结婚之后依旧我行我素的生活,只要有空,江瓷身边一定一群人围绕。
那时他因为在宴会上因为礼仪出了差错,江瓷整天在家亲自教他,周明礼学得窘迫又认真,因为不想让江瓷失望,总是一言不发的认真学习。
也不知他学习的进程快,江瓷会对着他笑,扬着眉不吝夸赞,“这不是学的很好么?周明礼你为什么总是要低下头?面对商业伙伴,你低头是看不到机会的。”
江瓷走近他,抬手食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已。
她靠的太近了,身上散发着淡淡张扬却不具侵略感的香味在他鼻间弥漫,让周明礼无法集中精神,后背紧绷,眼,手,四肢,五脏六腑都因为电流窜过后而酥麻。
呼吸好近,她那张未施粉黛却依旧干净明艳的面颊也很近。
他不敢看江瓷,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
周明礼听见江瓷别有深意的笑,感受到她修剪圆润整齐的指尖于下巴剐蹭到喉间,指腹点在那不听他使唤而不断上下翻滚的喉结上。
“周明礼,以后不论见谁都不许再低头了,知道吗?”
她很快就收回了手,像是他即将抓到的那一缕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又轻飘飘的溜走。
四周空荡荡,已经没有了江瓷的踪迹,周明礼跌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前伸,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捂住了脸。
他闭上了眼,喉结依旧在滚动。
耳根红透。
扑通扑通。
该死。
他的心率一定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
两人本来陌生的关系因此而得到缓解。
为了证明江瓷对他调教的成功,江瓷又一次带着他去了一场小型的聚会,那场局上都是江瓷的朋友。
江瓷挽着他的手,心情颇好的将他介绍给自已的朋友。
周明礼没有愧对国内顶尖学府高材生的身份,把江瓷教他的东西融会贯通,谁看了都会夸赞一句他们夫妻两人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饭桌上的闲谈里,不知道是谁提到了他们某个共同的朋友,说他家里破产后去创业,赚了小五十万,高兴的在朋友圈炫耀。
五十万这个数字于周明礼来说,是他高中大学几年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除去之后还能有很多剩余。
而对这场局上的人来说,小得不能再小的数字,或许只是饭桌上的一瓶酒,一支包,一场在澳洲赌局上的最小筹码。
在场的人纷纷发表自已的意见。
“还好他从我们的圈子里退出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说他是我的朋友。”
“真不敢想象就赚了五十万他怎么敢炫耀的。”
话语中的轻慢鄙视几乎要溢出来。
“好歹也算是赚钱了吧?”有人把话题转向江瓷,“大小姐,你觉得呢?”
江瓷神情淡淡,只随口问,“他是一天盈利五十万吗?”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出来,“怎么可能,是大半年!”
“不愧是江大小姐,一天盈利五十万的人才能入大小姐你的眼吧!”
这些笑声,听得周明礼格外刺耳,他坐在这觥筹交错的饭局上,显得格格不入。
晚上回去休息,江瓷拍他的肩膀,“今天表现很好,再接再厉哦。”
周明礼静静看着江瓷,忽然开口,“江瓷,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江瓷眉头微蹙,“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月赚过最多的钱是一万三,连你吃早餐时喝的牛奶都买不起,更别说是和你做朋友。”周明礼扯开领结,说不出的烦躁尖锐,“所以你才费劲教我那些礼仪……”
江瓷面上的情绪消散,冷漠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周明礼,你情愿自怨自艾是你自已的事,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扯。”
“你赚不到钱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周明礼,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一个月也有几千万的分红,你要和我比,那你还不如重新投胎。”
江瓷似乎懒得搭理抽风的他,转身就走。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在初入云泥之别的阶级中敏感又锐利,浑身都是刺,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是,你比绝大数人都会投胎,如果你成为我这样的人,别说赚钱了,你恐怕连活下去都困……”
“啪!”
江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眼神冰冷,寸寸冻结心脉。
“周明礼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结婚是因为合作,我从来不需要和你共情,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你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前转。”
向来张扬的江瓷,第一次在家里发火,佣人和管家噤若寒蝉。
那是他们六年婚姻之中除去最后三个月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吵架,冷战了将近两个月,原因就是他拿自已的不幸去刺伤她。
他曾经想过如果江瓷成为他这样的人,野生野长,一定不会比他更优秀。
她会什么呢?
锦衣玉食,父母恩爱,更是顶级的豪门。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眼神就有人前赴后继的为她献上所需。
她能干什么?
她会什么?
落草的凤凰依旧高昂着下巴,挺直着腰背接受了生活质量断崖式下降。
她从不抱怨不公,抛去以前鲜丽的外衣,为了生存学着劈柴做饭,能学着做衣洗衣,更能下地上山,那么大条蛇她说砍就砍。
抛去身份和地位后,勤奋和智慧只会让她活得越来越好。
当初江瓷打他的那一巴掌,依旧让他记忆深刻。
二十四岁的周明礼敏感解不开的心结,现在得到了答案。
周明礼手指微颤,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才没做出过多的举动。
他的嗓音沙哑到了极点,“江瓷,你真的很厉害。”
江瓷心里当然高兴,把钱塞进他手里,“那还用你说?把钱藏好,我先走了。”
她火急火燎的骑着自行车又去牛棚送饭。
周明礼低头看着那六十三块钱,唇角上翘,很听话的去把钱给藏了起来。
周明礼把江瓷给他带的午饭给拿出来。
一个大肉包,好几个棒子面馒头,还有一半红烧肉。
他拿去热了热,刚坐在石墩前准备吃饭,大柱二柱来了。
大柱手里端了一碗白面面条,“周叔!我妈下的面条!”
刚说完,大柱就闻到一股肉香。
二柱已经蹭蹭跑到了周明礼的身边,“哇!周叔!你在吃肉呀!”
大柱紧跟上去!
周明礼矜持点头,他掰开了包子。
猪肉香菇的,刚刚热好的大肉包,一掰开里面的香味儿就无比霸道的往外面钻。
大柱和二柱瞬间觉得他们妈做的面条不香了。
周明礼咬了一口肉包,扭头问俩孩子,“大肉包香不?”
大柱和二柱口水要流出来了:“香!”
周明礼:“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大好人!”
周明礼又吃了一口红烧肉,“红烧肉香不?”
大柱和二柱疯狂吞咽口水,“香!!”
周明礼,“也是你们江姨给我买的。”
大柱和二柱:“江姨真是太好太好了!!”
周明礼很有认同感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大柱眼睛钉在那红烧肉上挪不开,厚着脸皮说,“叔,我们能吃一块吗?我和我弟分吃一块。”
周明礼一笑,“不行。”
他媳妇买给他的,凭啥分给你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