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陶然是被屋外乒乒乓乓的锤砸声叫醒的。迷迷糊糊的转头望去,隔壁床的煜城果然已经没了身影。
穿好衣服出门一看,她所期待的室外厨房竟然都已经初具雏形了。
四根小腿粗细的木桩被深深的插入了地下,而煜城之前用来做床的木板也全都被安装在了顶上,木板下是排列整齐的一根根细棍。
钉好最后一块木板,煜城麻利的从自已修补好的木梯上下来。见陶然已经起身,他便赶忙招呼对方去吃饭了。
“今晨天阴的厉害,我怕再有雨,便早起了一会儿,先将棚子给支起来了。我见后院猪圈里就有编好的草帘,一会儿铺顶上去便完工了。”
陶然一口粥还没咽下去,就被煜城这一番话给砸懵了。
如果她没有估计错的话,原主的起床生物钟大概都是在早上的六点半左右。而煜城平时基本要比她早起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还是她昨天早上被突如其来的屎意叫醒,这才得知的。
可如今煜城说他早起了一会儿,而自已又因为昨天跑的路程远了,所以起的迟了一会儿。这么算下来,这小伙子不仅四点多就起身开始干活了,而且还在三四个小时里就把这个棚子给搭好了?
这实力,简直恐怖如斯啊!
不过想到这儿,陶然又一次羞愧的低下了头。自从来了这个家后,她好像除了花钱和嘴上说的好听一点,似乎都没付诸过什么实际的行动……
不能想啊不能想,想太多容易内疚致死!
惦记着要修补檐下那个塌了一半的煎药炉,陶女士吃完饭后一擦嘴,起身就带着煜城去河边挖泥巴了。
那个小炉子本就是完全用泥土制作而成的,而所用的泥土,则是小河边那种塑性很强的胶泥。
胶泥不仅可以用来制作陶器、瓷器等精贵物件,因其耐高温的特性,也是农村人砌土灶时最钟爱的材料之一。
而陶然不仅要修补那个小炉子,家里又恰好还要在外头再添一眼新灶,所以今儿这挖泥之路,只能两人同行了。
或许是阴天的缘故,今儿河边并没有出来浆洗的妇人,两人挖泥的行程也进行的十分顺利。再加上胶泥在河边并不是什么难寻之物,遂不大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挖了满满一桶回去了。
小炉子破损的并不是太严重,再加上陶然小时候也没少干过这些活计,没多久便已经将炉子给修补好了不说,甚至都燃起了炉火,开始烤干了。
听着屋里祖母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咳嗽声,她只想能尽快让老太太喝上药。如此一来,自已也算没有白占去了人家孙女的这一副皮囊。
在她穿进来之前,老太太就已经停了一段时间的药了。
原主浑身上下也没几个铜板,还动不动就要贴补那个死渣男。因此,一直都没有找个正儿八经的大夫给老太太瞧过。
之前喝的药,也只是找了隔壁村的一个土郎中开的。甚至,那郎中都没来诊过脉!陶然都感觉自已有些无力吐槽了……
看着不远处认真砌着土灶的煜城,陶然的思绪也渐渐跑远了。
“二丫!”
可惜了,如此宁静祥和的一幕,居然就这么被高文远那个渣男给毁掉了!就在这时,他这一嗓子自认为“温柔缱绻”的呼喊声,待传到陶然耳中却如同魔音贯耳一般。
果然啊,有些贱人就不能提,一提就得出来恶心恶心你。
陶然听到喊声后,立刻在原地翻起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自咒骂道:“真他娘的煞风景!”
接着,她直接顺手抄起了放在旁边的那把大扫帚,紧紧咬着牙关,气冲冲地就朝着院门走去。看她那样子,似乎恨不得将高文远一扫帚打飞出去。
煜城不仅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更是看清了陶然的反应。他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起身就跟在了陶然身后,似是生怕她吃了亏一般。
“呦,这不是好人高大哥嘛!怎的,这是又给我送银子来了?”
陶然并没有一开口就问候对方,只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可却让对面的高文远差点破了大防。
可想着自已此行的目的,他衣袖下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死死压制着骂人的冲动,还是挂上了一副虚伪的假面。
“二丫,我知你是恼了我娘那日的所作所为。可她毕竟是我娘,我总不能明着与她争执,落个不孝的骂名吧?
再者,我高文远堂堂七尺男儿,说的话自然是作数的。不论我娘如何作为,我既答应了要替你照拂祖母,便定是要做到的。
可你那日竟选了别人,事后还……”
高文远话只说了一半,而后便装作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长袖一甩,难过的背过了身去。
陶然本不想理他,可想想原主在他身上栽过的跟头,一时也顾不得在煜城面前的形象了,直接扬起扫帚就向着高文远打了过去。
高文远只顾着在那儿凹造型,根本没防住她这一下,结果一扫帚下去,一个翩翩公子直接被打散了发髻,就连新做的长衫上也被刮破了几个口子……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陶然,竟然连躲都没躲一下。
要知道,高文远之前不论对陶二丫提出多过分的要求,只要对方一纠结,他就来上这么一手,然后就直接把原主给治的服服帖帖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陶二丫早就换了芯子。无比厌恶挖野菜那一套的陶然,又怎么会被他给pua了?
“你个脑仁还没你三舅姥爷鼻屎大的智障,还跑来这儿来给老娘洗上脑了?一家子占便宜没够的下三滥玩意儿!既然你这么给面子来讨打,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不是?”
趁着高文远愣神之际,陶然对着他就是一顿输出,总算是疏解了些心中的郁气,而后再度挥起了手里的扫帚。
高文远被骂的有些气结,他虽说一直在陈氏的浸染下也没少听过那些污言秽语。可他一直自诩读书人,又怎么肯做出泼妇骂街的那等举动?
在扫帚挥起的一瞬,他总算是回过神来,而后一个转身,快速朝着自家的方向夺路而逃。
陶然再击不中,却只听到了那句有些破音的:“成何体统,这简直有辱斯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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