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在侯府用过午饭才回家。
等了一上午,方蓉一听说她回来了,连忙匆匆去二门迎接。
“我儿怎么出来了?还不赶紧扶大姑娘进屋歇着!”
于氏一边训斥着方蓉的婢女,一边去摸女儿的手。
方蓉连忙说道:“女儿不冷。娘,你可是和侯夫人一道用过午饭了?”
见于氏点头,她这才稍稍心安。
谁家都不差这顿饭,只是留饭是一个信号,证明于氏和侯夫人谈得还算顺利,起码没有当场谈崩。
那么,自已还是有希望嫁进侯府的。
等于氏坐下,方蓉亲自带人伺候她洗手喝茶。
看着忙前忙后的女儿,于氏又是满足,又是心酸。
她休息片刻,打发下人出去,然后才对方蓉说了侯夫人那番话。
方蓉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言语。
于氏以为她不愿意,连忙又安慰道:“你若不肯,娘绝对不逼你,宁可舍了这门亲事,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谁料,方蓉却用力摇头:“不,我愿意!”
做妾怎么了,能给侯府世子做妾,这比起她从前的命运,已经是天差地别!
在姜家的时候,最好的也不过就是嫁给县里的富户,或者没米下锅的穷秀才。
更别说,她偷偷见过一次李铭,尽管只是那么远远一眼,就足以沉沦。
他是那么君子如玉,那么玉树临风!
正是自已幻想了千遍万遍的夫君!
对于自幼没有接受过贵女教育,也不清楚嫡庶区别,只想过好日子的方蓉来说,她实在不介意做妾,还是做李铭的妾!
“娘一定给你多准备嫁妆。放心,等你进了侯府,有侯夫人替你撑腰。她是婆婆,小郡主也不敢太放肆。”
于氏苦口婆心地叮嘱女儿:“你记得,对世子一定要柔顺,男人哪个不喜欢温柔乡?那小郡主整日舞刀弄枪,听说身边还有一堆亲卫,都是大男人,但凡是夫君没有不介意的。只要世子不去郡主府见她,还不是一门心思跟你过日子?你争争气,最好马上生个儿子,那可是侯爷的长孙!”
方蓉认真听着,又想起小郡主微黑的一张脸。
她向来得意自已这一身雪白娇嫩的肌肤,再听了于氏的指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勇气。
“娘,”方蓉一头扑进于氏的怀里,对她撒娇:“那你和爹可一定要好好帮我准备嫁妆,免得让人看轻我!”
于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放心吧,你是贵妾,可以有嫁妆傍身。”
她想着,不光这些,最重要的是要给女儿好好调理身子。
一举得男!
因着被小郡主叫去一事,除了姜芙,家里的人着实担心了好几天。
别看姜老实整天不言不语的,好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但看他嘴角起的燎泡,也知道没少上火。
见状,姜芙特地把晒干的菊花拿出来,泡水给大家喝,去去火气。
女儿知道疼人,做爹娘的哪有不高兴的。
更别说,比起时不时还要在家耍耍小性子,喜欢挑吃挑喝,与其他姑娘攀比穿戴的方蓉来说,这女儿简直好养活得多。
要知道姜芙刚回来那两天,他们嘴上不说,其实连喘气都不敢使劲儿,就怕惹了女儿的厌烦。
如今一家子相处起来,才更加自然。
大概姜魁私下找父母谈过,没过两天,邱氏找到姜芙,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她东拉西扯了半天。
最后,才一狠心问道:“你跟娘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后生?”
姜芙一脸认真:“爹娘哥哥可是嫌我在家里干吃不做?”
邱氏慌了:“怎么会!爹娘赚钱不就是给你们用的!”
见她是真的被吓到,姜芙莞尔一笑,不再逗邱氏。
“既然不嫌我,那我就不急着嫁。如果以后哥哥嫂子嫌我了,我就自已去外面买个宅子,或者找个庵堂,多给些香油钱,想必也能容我。”
邱氏赶紧说他们绝不会嫌她。
“你哥也不是那样的性子,你如果真的不想嫁人……”
她咬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那就不嫁。等我和你爹快咽气了,就叫你哥发誓,以后让他的儿子们给你养老。”
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乡下女子,邱氏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很不容易了。
姜芙感动不已。
至此,邱氏没再提过这事儿,只是每天变着花样地做各种吃食。
加上天气渐渐冷了,一家四口都胖了不少。
姜芙谓之“幸福肥”,大家先是一愣,然后都觉得这说法极其恰当。
姜家在房间里除了摆床,也沿火道盘了炕。
按说县城的房子几乎都是不烧炕的,但是邱氏年轻的时候伤了身子,比较畏寒。
所以在买下这院子之后,姜老实就请人来专门盘了火坑。
天一冷,姜家的火坑也烧了起来。
一个大清早,姜芙不小心扯坏了衣袖,她房里没针线,就急着去找邱氏借。
等她一掀门帘,正好见到姜老实抱着被褥往炕柜里放。
而炕上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看到姜芙,姜老实明显脸上一慌。
“爹,我来拿我娘的针线笸箩。”
姜芙露头,一眼看见那笸箩就在外屋桌上,立即拿在手里。
她一边回自已房间,一边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奇怪,怎么越想越觉得,她爹刚才好像是从床上把被褥抱起来的?
难道他没睡炕,睡的是床?
这又是什么道理,夜里凉得很,睡火炕多舒服,何况那火炕足够大,别说俩人,再多几个也睡得下。
没看那些家里人口多的,都是一大家子挤在一张炕上吗?
夫妻睡在同一间房里,但又不睡在一处……
姜芙百思不得其解。
她喊来小丫,想着旁敲侧击几句。
听她问自已老爷太太的事儿,小丫一边给她缝袖子,一边摇摇头。
“我平时不去正房,以前的小姐不许我乱走,只让我在院子里洗衣服。”
方蓉爱干净,衣裳天天换,根本不管小丫洗不洗得过来。
后来还是邱氏看不过去,拿过去顺手搓了,也不许她小小年纪就天天碰凉水,以后要遭大罪。
这条路走不通,姜芙只好放弃。
她猜,姜魁肯定知道什么。
还没等姜芙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就发现小爆面色诡异,几次对自已张张嘴,又不说话。
最后,它更是把目光频频聚焦在姜老实的腰腹部。
两个眼珠子都瞪圆了,活像盯裆猫。
“姜芙,你这个爹……他有点问题。”
小爆挠挠头,有些为难:“你爹不是你哥的爹,你爹也不是你爹,我只知道你哥的爹,但不知道你爹。”
姜芙被绕得发晕:“我是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