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家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的时候,出外办差的安阳伯也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
饭桌上,安阳伯看了一圈,没发现姜芙的身影。
他疑惑地问道:“芙儿呢?”
于氏正在给他夹菜,闻言手上一顿。
王顺家的在一旁恭敬开口:“回伯爷的话,二姑娘执意要回家尽孝,夫人劝不过,只好派人送她回去了,还装了几大车的东西。”
安阳伯颔首:“回去看看也好,过几天就派人接回来。”
于氏错愕:“还接回来干嘛?是她自已要走的,又不是我们赶她。再说了,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她从伯府离开……”
伯府里没了假千金,她这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
一大早带人拾掇女儿的院子,开了库房,缺什么就马上补上。
中午和女儿一起用饭,二人说说笑笑,简直不要太快活。
这才是母女该有的样子啊!
见她居然违背自已的意思,安阳伯危险地眯起眼睛:“先吃饭!”
当着孩子们的面,他不想给正妻难堪。
饭后,打发孩子们回去,又挥退了下人,安阳伯才耐着性子在人后教妻。
“我早知你不亲那孩子,现在知道她不是我们的骨肉,更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安阳伯顿了顿,又往下说。
“但她八岁就和镇北侯世子有了婚约,亲故们都知道我们两家是亲家。”
于氏着急抢白:“伯爷,不能让她嫁过去,那是我们蓉儿的婚事呀!”
安阳伯摆手:“话是如此,但你可曾拿回信物?”
于氏呆愣当场。
是啊,她这几天大悲大喜的,脑子糊涂,竟忘了当初侯府送来了一枚玉佩。
玉佩一直被姜芙贴身戴着,没摘下过。
所以,于氏压根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重要东西!
她恼怒地一拍桌子:“不行,必须拿回来!”
安阳伯并不知道姜芙的变化,他只是点点头:“去吧,你亲自过去,那孩子从小听话,不会不给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于氏才犹犹豫豫地说道:“伯爷,说来也奇怪,她躺了几天,醒过来之后,好像说话利落了许多。”
“哦?真的?”
安阳伯随口问了一句,却并不当真。
早年,他们也曾求医问药,但没什么用。
反正女子贞静为上,沉默寡言总比聒噪嚼舌要好。
只不过,就像妻子所说的,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必须留给亲生女儿。
于氏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微微蹙眉。
“是啊,说了半天话,也没结巴,还挺伶俐的,连我都被她绕进去了!”
那些嫁妆,对伯府来说不算什么。
但于氏每每想起来,难免心疼。
更别说,姜芙还要了一千两银票!
当时急着打发她走,只想着破财免灾,说给就给了!
安阳伯仍旧不太在意,又交代于氏两句,他就起身出了正院,显然不打算留宿。
于氏没好气地嘟囔两句,一想到丈夫竟让她亲自去那种乡下地方,更是气闷。
她喊来王顺家的,主仆密语半天,终于商量出了一个好主意。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姜芙嗅着比京城清新不少的空气,精神满满。
院子里十分安静,她起得晚,姜老实夫妇和姜魁都去了杂货铺,家里只有一个婆子和小丫。
见姜芙醒了,小丫连忙伺候她洗漱,又去端了早饭。
姜芙一边吃饭,一边问她:“附近有当铺吗?”
小丫声音脆脆地回答道:“街上就有,小姐是想当东西?”
姜芙咽下嘴里的食物,点点头:“是,有些用不到的,放在家里也占地方,不如换成钱。”
她昨晚又清点了一遍,茶叶绸缎什么的,自家能用,都留着。
至于那些摆件,首饰,器皿之类,留下几样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都卖掉。
士农工商,商人身份最低贱,不可招摇,免得惹祸。
饭后,姜芙打了两个包袱,大的自已背着,小的让小丫抱着,二人去了本地最大的当铺——陈记当铺。
掌柜的识货,一看都是好东西,数量还不少,连忙请姜芙进里间坐着,喊伙计送上热茶糕点。
他则在旁边一样样查看。
“哦,对了,还有这个。”
姜芙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随手递给掌柜的。
触手细腻,还带着一股暖意,掌柜的一惊,难道是暖玉?
他连忙细看。
果真是好东西!
掌柜的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呼吸,他恭敬问道:“姑娘,可否容老朽将这块玉佩拿去给东家看看?刚巧,我们东家今日来此查账,人就在楼上。”
小丫好奇,歪头看看他:“你不是东家吗?”
掌柜的含笑:“老朽只是替东家做事而已。”
他又看向姜芙:“姑娘请放心,我们诚信买卖,绝不会乱来。”
意思是让她不必担心调包。
姜芙不甚在意地点头:“行,那你随意,我等着就好。”
掌柜的拿着玉佩,蹬蹬蹬上楼去了。
等人走了,姜芙把桌上的糕点推到小丫面前,低声说道:“吃吧。”
一直偷吞口水,还以为她不知道。
小丫不好意思地拿了一块。
她咬了一口,眼睛马上变得亮亮的,两颊鼓起,飞快地吃起来,活像一只小仓鼠。
吃了两块,小丫不敢再拿。
姜芙也不劝,只让伙计把剩下的糕点用油纸包起来,然后塞到小丫的怀里。
就凭她今天带来的那些东西,几块糕点而已,只要是有脑子的,都不会介意。
小丫张大了嘴,一脸孺慕地看着姜芙。
小姐好大方,好淡定,好有气势!
她一定要好好跟着小姐,哪怕以后小姐再买其他下人,自已也是第一丫头!
当铺二楼,临窗雅室。
一男子稳坐在桌后,正缓缓擦着一把剑。
阳光投进来,照在他的头上,脸上。
如果有人看去,就会发现,此人的一只眼睛,竟是棕绿色的!
胆小的恐怕还会叫出声。
“东家。”
掌柜的似乎见怪不怪,他躬身行礼:“打扰东家了,小的收到一块玉佩,请您过目。”
男人继续擦着剑。
直到擦完,他才掀起眼皮,淡淡道:“什么玉佩,居然让你都这么不冷静,拿来吧。”
掌柜的这才放轻脚步,将玉佩奉上。
看了两眼,男人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他伸手取过玉佩,在掌中把玩两下,一脸玩味。
“这不是大哥给他未婚妻的信物,怎么跑到这小县城里来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