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明,你还说我装呢,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袁军道:
“晓白,我跟你讲,当初钟跃民假扮你表哥,可是他想出来的主意,你知道他怎么跟我们说的嘛?他说这妞长得太漂亮了,我一定要给她拿下当自已媳妇,听见没?这家伙绝对是闷骚型的。“
周晓白只觉脸有些发烫,不回应。
“你小子别胡说,我可没说过。”
那是过去那个‘钟跃民’说的,他说得没错,不过其他人只会认为这是狡辩了。
有俩娇滴滴的姑娘加入,这漫漫长夜也不那么难熬了,也不知谁起的头,开始唱歌了,周晓白唱了首,《小路》,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
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歌声唯美清丽,带着丝丝的伤感,听得几人都给带入了进去,都鼓起掌来。
罗芸唱了首57年电影《柳堡的故事》插曲《九九艳阳天》,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
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
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
嗓音高亢嘹亮,非常有穿透力,同样博得了阵阵喝彩。
袁军也是一展歌喉,唱了首脍炙人口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袁军唱歌不怎么地,不过也没走调,四平八稳,还成,接着郑桐几人也都唱了,最后起哄让他也唱一首,
袁军道:
“跃民,大家兴致正高,你可别扫兴啊,美女在边上,害羞了怎么着?”
钟跃民有些哭笑不得,害羞不至于,关键是真不会啊,你们都唱着属于这年代的歌曲,他一‘未来人’,会个毛线。
周晓白道:“钟跃民,你也唱一首吧。”
钟跃民抵不住这般热情,
“行吧,我唱一首,不过这是我自已写的歌曲,稍微有点超前,你们听了可能会有些不适应。”
“来呗,还能把我们唱吐怎么着?”郑桐挤兑着,几人都笑起。
钟跃民道:“我这歌叫《同桌的你》”,清了清嗓子,随即清唱起来,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
猜不出问题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
才想起同桌的你,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一曲唱罢,几人也没个动静,呆愣的看着他,钟跃民以为歌曲太超前,有些适应不了,
“怎么,不好听?”
话音刚落,他们这篝火边不知什么时候给围了一圈,大家伙鼓掌拍手,
“好听,好听,我从没听过这么唯美恬淡的歌曲,都让我想起我那个曾经的同桌女同学了。”
大家纷纷褒奖,赞美,让他这‘剽窃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待人群散去,郑桐诧异道:
“跃民,这歌曲真是你写的啊?”
“不然呢?”厚着脸皮承认。
周晓白看着钟跃民,眼神里多了丝异样的情愫,语气有些酸,道:
“你跟你那女同学关系一定……很好吧?”
钟跃民道:
“我从小到大,好像没跟女同学同桌过,我倒是想有个温柔善良美丽的女同桌,但可惜没那荣幸!”
周晓白没来由松口气,
“那你怎么能写出如此优美真实的同桌关系呢?没有真实经历,我感觉很难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实也非尽然!”
钟跃民道:“书中有颜如玉,也有黄金屋,我平日里喜欢看书,看得多了,心中的世界也就广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你挺厉害的”,周晓白这会跟个小迷妹一样,
“那个,这歌歌词你回去后能抄写给我一份嘛?我觉得真的很好听。”
“没问题啊,一首歌而已,回头给你写。”
“谢谢啊!“
几人接着又是你一句我一言闲聊着,到了后半夜,瞌睡虫来袭,都扛不住了,沉沉睡去,篝火也熄灭了,周晓白只觉越来越冷,以为睡自个家床上,身子一歪往边上倒去……
很暖和!
第二天一早,耳边有嘈杂声响起,吵吵闹闹,钟跃民迷糊睁开眼,这么瘫坐地上一宿,双腿都麻了,浑身冰冷,要爬起来,右肩感觉很沉,低头一瞧,周晓白脑袋枕在肩膀上,睡得正香呢,嘴角还留着一丝口水,这么近距离观赏,这姑娘五官精致,睫毛长长,挂着些许的白霜,肤色白嫩,红唇娇艳,唇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不时的吧唧下嘴,
怪可爱的。
也不敢动弹,袁军、郑桐、罗芸几人都没在,不知跑哪去了,就这么又保持了十来分钟,前来剧场买票的人是越来越多,嘈杂喧闹,跟菜市场一样,周晓白被吵醒了,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带着笑容但略显疲惫的脸庞,
钟跃民声音柔和,“醒了?”
周晓白先怔下,随即脸忙从钟跃民肩膀上移开,有些窘迫,自已竟然靠着人睡着了,
“对……对不起啊,我太困了。”
“没事!”钟跃民递上手帕,“擦一擦吧,都流口水了。”
周晓白更羞了,自已窘迫一面全都让人看见了,接过给擦了擦。
这时郑桐几人也回来了,语气调侃,
“呦,两位醒了,刚看你俩抱一块睡得香,没敢打扰你们。”
钟跃民两人从地上爬起,活动活动肩膀,被姑娘压得都麻了,“你们几个干嘛去了?”
“上厕所啊,这边公厕全是人,都去外头上的。”
郑桐道:“跃民,咱赶紧排队去吧,窗口全是人,抓紧。”
钟跃民几人过去排队,来到昨晚放砖块占的位置,钟跃民问俩姑娘,
“你们在哪占位置呢?”
周晓白懵懵道:“不是去后面排队嘛?”
“你俩别告诉我,昨晚熬一夜,完了打算今早重新排队?”
“不然呢?”
钟跃民一捂额头,被这俩傻妞打败了,
“没看见别人地上都放砖头、小板凳,都是占位置的,这会再排队哪里来得及,看看后头,都排三里地去了,轮到你们,票早卖光了。”
“啊?”
俩姑娘傻眼,罗芸道:
“这……这也没人跟我们说啊,再说了,昨晚黑乎乎的,地上放块砖谁能看见啊?”
“那怎么办啊?”
周晓白眼神希冀的看向钟跃民,她是真的很想看《红色娘子军》,不然也不会熬一夜,骗家里说在罗芸家学习过夜,要让家里人知道,肯定好一顿训斥。
钟跃民往后退了退,让出空位,“来吧,你俩排前头。”
“这……这插队能行嘛?”
“哎呀,晓白,管不了那么多了”,罗芸拉住晓白手,插了进去。
后面就有人不高兴了,嚷嚷着,
“怎么随便插队啊?有没有素质?”
“嚷嚷什么嚷嚷?”袁军转身骂道:
“我们昨晚就来占位置了,熬了一夜,看看哥们眼睛,都熬成熊猫了,插个屁队!”
“你说占位就占位?那我一个礼拜前就来占位置了呢。”
“嘿,我这暴脾气!”
袁军也不废话,军绿挎包里直接拿出把菜刀,举头发扬了两下,后面几个嚷嚷的立马闭嘴了,
“真特么贱骨头,非得逼小爷动粗,有辱斯文!”
又把菜刀收了回去,俩姑娘第一次觉得这袁军其实也蛮‘可爱’的,不过心里也慌,感觉自已也成女流氓,同流合污了。
这时李奎勇过来了,“跃民”,对他挥手,钟跃民回应,待人过来,“奎勇,来了!”
给几人介绍一下,袁军先安排上来了,语气多有不屑,
“你就是李奎勇啊,我听跃民经常说起你。”
“喔,跃民说我什么了?”
袁军道:“说你茬架多么多么厉害,一人打仨绰绰有余,我看跃民净吹嘘了,今儿一见,名不副实啊。”
李奎勇一把摘掉袁军头上的帽子,把玩道:
“一对三绰绰有余,确实过了,不过像你这样的,还真不在话下。”
“你特么,小爷剁了你丫的。”菜刀又拿出来了。
李奎勇呵呵声,“你特么吓唬谁呢,来,有种砍!”把脖子伸出来,“谁不砍谁特么是孙子。”
“哎,哎,你俩都消停点!”
钟跃民头大,
“奎勇,我是让你来站场子的,不是拆台的。”
两人真要打起来,袁军俩都不是李奎勇对手,人家从小练摔跤,打架一把好手。
李奎勇把帽子还了,“今儿看跃民面上,不服气,咱单练。”
“小爷怕你。”
一边的周晓白两人吓坏了,这些人怎么这样,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一言不合就拔菜刀呢,真想不明白。
快到售票时间了,这人是越聚越多,车铃声由远而近传来,然后就看到长长的车流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车上也是穿着各种棉大衣、呢子大衣、军绿大衣的年轻人,似一股股汹涌的洪流最终汇聚到天桥剧场门口。
本就不宽敞的售票门口,更是拥挤不堪,队伍是人挤人,前胸贴后背,脚跟踩脚尖,有人摔倒,有人鞋子被踩掉,有人趁机揩油占便宜,
“别特么挤了,老子裤子被拽掉了!”
”哪个龟儿子摸我屁股?劳资男的,不是娘们。”
“卧槽,还特么摸!”
闹哄哄的,真有可能挤怀孕,整个排长队的队伍摇摇晃晃的,要被挤出去,想插也插不了了,钟跃民这会也是痛苦并快乐着,跟前面的周晓白贴得紧紧,虽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但还是能感受到彼此的温热,姑娘长发不知用的什么洗发水,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有些歉意道:
“晓白,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太挤了。“
周晓白背对着人,脸蛋红扑扑的,心跳的厉害,除了自已父亲,从没跟别的异性这么亲密过,不过那宽厚结实的胸膛,却是给她一种安全感,
“嗯,没……没事的。”
这时郑桐在他后面用手捅了捅,“跃民,来了!”
钟跃民顺其所指方向一瞧,可不就是张海洋那一拨人,约摸七八个,对方也看见他们了,
“跃民,上吧?”
“等着吧,人不自个来了!”
张海洋几人把车子一架,手持三棱刮刀、木棍、弹簧锁、砖块径直朝他们这边过来,人群纷纷散开,然后又迅速围拥上,等着看好戏呢,
“孙子,咱又见面了啊!”张海洋霸气道:
“今儿新仇旧恨一起算,一起上还是单练,随你们挑。”
“孙子,吓唬你爷爷呢!”
袁军菜刀在手,桀骜不驯,“上次揍你们揍轻了,今儿爷爷好好伺候伺候你们。”
李奎勇站出来,一句话没有,随时准备动手,剑拔弩张之时,周晓白站了出来,站钟跃民身上,双手张开护住,
“张海洋,你们不许欺负跃民!”
这话透着浓浓的暧昧之意,像护自已男人一样,周边起哄嘘声四起,
“哎呦喂,一个大男人还让自已对象站出来保护自已,还是不是男人?”
“妞儿,要不跟哥哥吧,保证你不会让人受欺负。”
钟跃民摸摸鼻子,这整的,搞得她吃软饭一样,张海洋吃味,心里更不得劲,周晓白怎么跟这帮人凑一块了?瞧这样子,关系不一般,他几个跟班更不舒服,小爷们可是为你们两个妞儿茬架,现在倒好,反过来帮他们,
杀人诛心!
钟跃民道:“海洋,我昨晚听晓白说了,你是住二号院,八一学校的,对不对?”
张海洋点头。
“八一学校的杨晓京认识吧?”
“当然认识,我好哥们”,张海洋道:“你哪的?”
“我们几个育英的。”
“育英我有认识的,罗建国认识吧?”
“我俩一个班的。”钟跃民道:
“咱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脑瓜子开瓢,你脸怼了一灯泡,谁也没吃亏,就此揭过,怎么样?”
周晓白道:
“就是,都认识的干嘛动不动就打架,海洋,你要再打架,我去你爸那儿告你状去。”
祭出了大杀器!
张海洋有些尴尬,心道我们两拨人茬架还不是为了你,倒打一耙,一点面不给,只能服软,
“晓白,我也没说打,既然自已人,那就这样吧,来,握个手吧,正式认识一下,张海洋。”
“钟跃民!”
一场眼瞅爆发的冲突,最终虎头蛇尾草草收场,看热闹的直呼没劲,好好一场架让这女人给搅和了,钟跃民几人回到队伍里,钟跃民对周晓白道:
“谢了!”
周晓白摇头,“你们的事其实我也有关系,这我应该做的。”
“你家跟张海洋家关系应该不错吧?”
周晓白点头,
“我爸和海洋爸在部队时是老搭档,两家算是世交,我和张海洋从小就认识了。”
钟跃民打趣道:
“那你俩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跟我们在一起,难怪人会这么紧张。”
“什么青梅竹马”,周晓白急了,甚至有些生气,“你别胡说,我们不是那关系,我……我们不可能的,你别乱想。”
“我没乱想!”
回答的干脆。
周晓白轻跺下脚,转身不理人了,心道你怎么能不乱想呢?一副受气的小女人姿态,情绪上的变化,连周晓白自已都没察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不想让人误会,尤其钟跃民。
大人物一般都是最后出场的,作为四九城大院顽主的头,李援朝当然是最后一个当场,跟大多数顽主一样,一身军大衣,戴着羊剪绒帽,坐上自行车上,一脚支撑着地面,另一脚跷在自行车横梁上,周边围着数十个横眉立目的年轻人,众星捧月一般,
李援朝个子很高,身材魁梧,一张英俊的国字脸,他一来到现场,犹如首长巡视队伍一般,先前闹哄哄的队伍这会都安静不少,目光扫视着队伍,期间会停顿下来,双方彼此做一个标准的美式军礼,能让李援朝回敬的,自然不会是小人物,钟跃民、张海洋都在其中。
李援朝一行人径直来到队伍最前排,窗口位置,排最前头的很自觉的往后退,后面人谁也没敢不满,这就是人李援朝的底气,
罗芸回头道:
“哎,袁军,这些人插队,你怎么不拔菜刀了?”
袁军心里骂娘,我拔个屁菜刀,这女人故意让他难堪是不是?很实诚道:
“打不过。”
“跃民,那人就是李援朝?”李奎勇语气不屑,
“我看不过如此,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钟跃民道:
“不是怕,不过人李援朝确实是个人物,顽主圈里的都是天老大,地老二,排行第三就是自已了,谁也不服谁,不过李援朝例外吧。”
熬了一夜,最终都买着票了,尤其周晓白,罗芸俩姑娘,高兴坏了,把票小心翼翼放进袄子内兜里,生怕丢了,
“哎,跃民,到时你会去看的吧?”
“我?”钟跃民把票随手揣裤兜,“看看吧,没事就去。”
“你一定要去,不许不来。”语气强硬,却是带着几分撒娇。
“啊?”
周晓白解释道:
“咱是连票,挨着的,我可不想到时边上坐个小流氓,影响观看心情。”
袁军道:“晓白,跃民可是大流氓,你得小心了,别让他占便宜了。”
周晓白瞪人一眼,“跃民,那我们先走了。“
“好,慢走。”
待人一走,袁军几人凑上来,
“跃民,有戏,有戏,看来你俩昨晚抱一块睡,睡出感情来了,趁热打铁,争取把周晓白这妞儿给拿下。”
钟跃民笑了笑,没回应,这会李援朝等人已经离开了,嘀咕着,
“不对啊,没按正常剧本走啊。”
“什么不对?你嘀咕什么呢?”
小混蛋竟然没出现,难不成因为他的介入,原有的历史轨迹发生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