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许久，两人静默的站着，空气中只闻呼吸声。
“我知道，按你们的话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不是你的错，可你不能否认，是因为你的欲望，才导致我们现在的结果。”
“是你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你带着我属于我的身体去做我不会做的事情，这些经历对你来说或许难忘，为的是和你的心上人积累感情，可我呢，我根本不会选择像钱昭那样的舞刀弄枪的莽夫。”
“你根本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不会毁了我，你们永远那么自私，心里只有自已的利益。”
于欢欢情绪变得激动，对着钱楠楠吼叫。
被训斥的女孩急不可耐的想要回怼，可她做不到。
是因为她对钱昭的执念，才会让她们互换人生。
“是系统选择了我，你以为受害者只有你吗，难道我不是吗，背井离乡的痛苦不只有你一个人承受。”
“从来都是你占据主动权，你却丝毫不知晓。”
于欢欢扯开嘴角苦笑 像是对她的同情和怜悯，“你从我这里得到的，我会让你一步步失去。”
于欢欢转身离开，钱楠楠伸手想要抓住她，环境一下变得灰暗，恐惧被迫放大，不知哪里伸来触手，拉着她往下堕，直至被黑暗完全吞噬。
直到昏迷，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就是你要报复我的方式吗？钱楠楠迷蒙着双眼看着于欢欢离开的方向。
“欢欢，你终于醒了，你怎么样?”
钱楠楠睁开眼，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眼前渐渐出现亮光，可也只是模糊不清。
“我没事，元禄。”
元禄眼里闪着亮光，兴冲冲的，语气急切又欣喜“你昏迷了四天五夜，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
他看于欢欢打量着周围，眼神强装镇定，透着丝毫的不安与陌生，看向他时，没有原先的亲昵，带着抵触，拒绝他的接近。
元禄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于欢欢怔怔的看着元禄，不大一会儿恢复往日那般模样，笑意盈盈的仰头看他，“怎么啦小元禄，这水不是给我喝的吗?”
“哦哦，不是，就是给你的。嘿嘿。”
男孩傻笑两声，看着女孩喝水的动作，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陌生，与之前像是两个人。
“小元禄，我兄长呢?”
“十三哥在外面给你熬药，我去叫他。”
元禄跑出去，边跑边喊，“钱大哥，如意姐，十三哥，欢欢醒了。”
于欢欢听着元禄的声音，这个使团陪她经历了生死的小兄长，可爱的很。
还没来得及多想，走廊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到门口的时候顿住，于欢欢抬头看过去，男人眼眶里都是红血丝，满脸疲惫，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钱……”
女孩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拥进怀里，想把她揉进骨血，又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没事，钱昭，我真的没事了，你别担心。”
男人浑身颤抖，嗓音呜咽，“别走，我受不了……”
感受到男人的不安，记忆里一路的陪伴，于欢欢轻抚男人后背，想要以此缓解男人的的痛苦。
“欢欢?”
听到熟悉的声音，阔别家乡已久的委屈通通爆发出来，“兄长~”
于十三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像是多年不见，明明心里都是隔阂，可看到身上留着同样血液的亲人，心都安定下来。
“哥哥……”
于欢欢扑进于十三怀里，“都怪哥哥，哥哥一点都没发觉我的不正常吗，我在那里好害怕，兄长和爹爹一直都没来救我，如果我没找到回来的办法，兄长，娘亲和爹爹是打算认别人做女儿和妹妹吗。”
“哥哥，我好想你，”
于十三抱着女孩，任凭她打骂。
是他错了，不该任她任性的跟着他们来安国，忽略她的感受和安全，任由她一次次牺牲自已保全使团。
“是哥哥错了，是哥哥没保护好你，是哥哥的错，是哥哥的错。”
于欢欢紧紧抱着于十三，发狠似的咬他，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于十三忍着泪，笑着看她，“以后哥哥不会再让你受伤了，相信哥哥好不好。”
于欢欢头埋进男人怀里，“现在，我只有你了哥哥。”
女孩的声音弱下去，肌肤相触，滚烫的温度将于十三从情绪中抽离。
钱楠楠看着女孩软下去的身体，伸手想去接住她却只是徒然。
于十三抱着女孩坐在地上，“欢欢，欢欢，醒醒……”
钱昭扑倒在地，双手颤到握不住女孩的手。
任如意站在门口，原本悬下来的心又悬起。
“我来看看，远舟。”
宁远舟接收到媳妇儿传来的眼神，揽着钱昭离开，“钱昭，你这个状态根本帮不上忙，元禄去喊大夫了，你也要好好休息。”
钱昭眼底猩红一片，情绪的巨大波动导致虚弱到站不起身，还是硬撑着。“哪怕没用，我也要守着楠楠，直到她醒过来。”
明明答应过她不让她受伤害的，却一直食言。
“如意姑娘，欢欢怎么样?”
“她现在身体里脉象相冲，一方强，一方弱，内力太乱了，迹象复杂。”
任如意表情放松，将女孩胳膊放进被子里。
“她现在身体已无大碍，可能是因为内力相冲，身体无法承受导致发热，待会大夫来细看。大家都放心吧。”
“钱大哥……”
元禄有些心疼，向前却被于十三拉住。
“让他在这守着吧。”
元禄叹了口气，跟着大家出去。
钱昭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昏睡的女孩。
听到关门的声音，钱昭绷着的表情终于破碎，眼泪簌簌落下。
“钱昭……”
钱楠楠看着濒临崩溃的男人，他所经历的痛苦透过他的眼睛传至心脏。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女孩崩溃大喊，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让她经历痛苦，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要她一个人承受。
“现实和小说是两个独立的世界，在作者的笔下两个世界产生联系，现实衍生了小说，作为系统，我们必须维护两个世界的稳定秩序。”
“可你们还是擅自做主将我们强行交换。”
“因为太多人对小说世界不满，我们会根据每个人的欲望强烈程度进行检查甄别。于欢欢能够察觉系统的存在，是因为她的首次记忆意外被唤醒……”
*
“楠楠，楠楠，起床了，不是昨天都和子涵约好要出去玩，再不起又要让子涵等你了。”
女孩呆坐在床上，有些愠怒，过了多年，她都沧桑了许多，不似许多年前年轻貌美。
“知道了妈妈，我收拾好就下去。”
“多大了还喊妈妈，也不害臊。”
女人嘴上教训着，脸上扯出害羞的笑。
待门关上，女孩环顾四周，和多年前不同，很多地方都有改变，但还是那时熟悉的感觉。
再一次来到这里，是上天的旨意，还是被人强行交换。
“母亲，我好疼，好疼。”
“欢欢，别怕，娘亲在，娘亲不会再让欢欢疼了，娘亲一定会保护好欢欢。”
床上的女孩似是做了噩梦，惊叫连连，精致的小脸挂满泪水和恐惧，双手在空中慌乱的摸索。
“大人，小姐受了惊吓，伤口已无大碍，待会我开一些安神药给小姐服下。”
于夫人紧紧握住女儿的双手，心痛到说不出话。
“夫人，你放心，欢欢是猫有九条命，一定没事的。”
“你看不见女儿身上这些伤口是不是，在外受了多少苦，有一百条命都难遭受。”
“母亲，父亲……”
门口的男孩听着屋内的争吵，不安的扣手，看着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妹妹，愧疚心疼。
“母亲，您不要怪父亲。”
“欢欢，欢欢，我的宝贝孩子。”
于夫人看着醒来的女儿泣不成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妹妹，妹妹，你醒了。”
于十三看着于欢欢，又欣喜又害怕。
“欢欢，这是哥哥。”
“哥哥”
于欢欢看着三人，面无表情。
“是不是太累了，欢欢，还是哪里不舒服，爹爹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爹爹，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女孩闭上眼睛，直到听到平稳有序的呼吸声，高悬的心才终于落下来。
*
钱楠楠看的心疼，心疼于欢欢，也心疼小时候的自已。
被抹去的那段记忆，曾通过她的嘴中讲出，仿佛是在讲述别人胡乱编写的故事，可看到饱受折磨的于欢欢，她才清楚，颠沛流离的那几年，幼时的她过得也不容易。
“我们抹去你们的记忆后，一直对你们进行观察，对交换世界没有任何的印象之后，才会进行二次交换，小说人物能够发现系统的存在没有史料记载，当小说人物发现系统存在，只能被毁灭，角色被毁，世界秩序混乱，一切都会脱离总系统的控制。”
“既然你们有能力抹去我们的记忆，那就把大家的记忆一起抹去，嫌麻烦的话，就全部重新再来一遍，让我们做你们的玩具，满足你们一切的快乐。”
钱楠楠眼眶泛红，声音冷漠，像在讲述局外事。
“于欢欢能发现系统的存在是因为跟随系统的过度保护。”
“所以我在小说世界哪怕只剩一口气，都还是按照既定故事继续发展。”
“不是说是要按照我的心意再活一次吗，几次三番抹去我的记忆，让我陷入危难，这难道就是你们想要我活的方式吗?”
女孩的头低着，埋进腿间，放声大哭。
恼怒自已被操控的人生，恼怒自已不能发觉系统的阴谋，恼怒明知被控制还沉迷的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