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岩洞出发赶了数百里路,马车不停下一次。殿下和于欢欢共坐一辆马车,昏昏欲睡。
“殿下,您还好吧?”
于欢欢看着殿下嘴唇苍白,语气不由得担心。
杨盈摆手,“急着赶路,速度有些快,我没事的。”
于欢欢也是头晕脑胀,实在是想吐。
杨盈见于欢欢难受得厉害,便下令停车休整一段时间。
于欢欢颤巍巍下车,扶着树躲在马车后数百米不敢和长庆侯打照面。
不知呕吐了多久,于欢欢腿软的起不来身。
“用这水漱漱口吧。”
头顶传来不熟悉的声音,眼前递来葫芦水瓶。
于欢欢扶着树站稳,才看清来人。
朱殷?鹫儿的贴身侍卫。
于欢欢听师父说起过,朱殷是当年师父和鹫儿一别时送给他的,自此之后,鹫儿和师父再也不曾见面。
朱殷又将水递到眼前,面上没有任何异常。
于欢欢瞧不出他有任何恶意。
她现在明面上是湖阳郡主的贴身侍女,若是她在朱殷身边出了问题,就算是不起眼的侍女,鹫儿在师父身边也得不到好脸色,甚至会被疏远。
想到此,于欢欢放心接过水,也任由朱殷跟着她回到马车。
朱殷见她上了马车后就匆匆离开,回到鹫儿身边,覆在耳旁不知说了什么,男人握紧的拳头颤抖,风吹过帘子遮住女孩的视线。
于欢欢心里发抖,她总觉得鹫儿似乎知道了什么,可她不与鹫儿照面,幼时与现在的容貌差距也很大,就算当时她留下了画像,朱殷也认不出她。何况她在安国多年也只是做鹫儿的侍女,不曾留下什么痕迹。
于欢欢一路担惊受怕,好在李同光并未察觉什么异常。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来。
酉时客栈
于欢欢用过晚饭,回想起下午遇见朱殷时。
他似是总有意向她脖颈后瞧,可她幼时并未受伤留下伤痕,也并未有胎记留存。
于欢欢摸向后颈,刺痛传来,一瞬便没了意识。
女孩房间灯火摇曳不停,不久便灭掉。
于欢欢再次睁眼时一片漆黑,四处摸索发觉她现在所处的地方狭小,有一处似是松动,传来风声。
于欢欢正打算向那处移动,外面的光亮照进,于欢欢才看清此处。
她现在在马车上。浑身没有任何束缚,脖颈也并无伤口。
“雁儿?是你么?”
于欢欢抬头对上含泪的双眸,眼神有一瞬间躲闪,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拜见长庆侯,奴婢是湖阳郡主的贴身近侍,随从郡主入安,实在是不识长庆侯嘴中的雁儿,奴婢恳请长庆侯饶奴婢不死。”
于欢欢死死压住内心的酸涩,声音哽咽,真显得多么惊恐害怕。
看着眼前与幼时出入相大的容貌,李同光双眼泛红,跪在地上,“雁儿,我是鹫儿啊,你的鹫儿哥哥,这个,你看这个。”
男人双手颤抖,从腰间拿出日夜佩戴的玉佩,声音颤抖,“这是我们第一次从安都溜出去集市,你用身上所有的银子给我买的礼物,我当时装作很嫌弃,其实我非常喜欢,一直带在身上。”
你当时还说过,这是我们以后相见的信物,只要我带着它,你一定会认出我。
李同光双眼带着期望看向女孩,女孩垂着头恭敬的不敢看他。
他分不清她的神色,浑身发抖,“为什么你们都不认我,都要抛下我。”
于欢欢掐紧胳膊她现在真的好想抱住鹫儿告诉他,她是雁儿,她们没有不想认他,可她不能。
她不能暴露,不然师父的身份也瞒不下去。
李同光突然欺身上前,右手抬起女孩下巴,逼迫她看着他,“如果连你也不想要我了,那你就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说你不要我了。”
于欢欢直视李同光眼睛,满眼泪水,死死咬着嘴唇,那句话她说不出口。
李同光眼底猩红蔓延,嘶吼着,“说呀,你说,你说你不要我了。”
于欢欢动了动唇,开口想要求饶,却被男人抱进怀里。
力度之大,险些让女孩喘不过气来。
李同光抱紧怀里的女孩,“别说,你别和师父一样不要我,我只剩你了,我只有你了雁儿。”
男人声音破碎,浑身止不住颤抖,泪水划过男人脸颊落上女孩脖颈,溜进衣服里。
于欢欢终是忍不住,胳膊颤兮兮环住男人,“鹫儿,没有不要你,雁儿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
得到回应的男人忍不住痛哭,力度又紧上几分。
于欢欢胸腔失了空气,两只手锤上男人后背。
李同光这才松开手,脸颊泛红,似是痛哭后的余韵,也像是不好意思。双手轻柔的拍着后背给女孩顺气。
于欢欢平息之后理智回笼,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瞒骗鹫儿。
男人拿着帕子擦去女孩的泪,嘴角止不住上扬,满眼都是柔情,看着男人如此模样,到嘴边的狠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环境静谧下来,失而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酸涩涌上心头,竟又要落泪。
于欢欢眼疾手快捂住男人眼睛,“鹫儿不要再哭了,幼时都是你欺负我,你再怎么受罚也不会落泪,今日都要哭成泪人了。”
湿热的眼泪打湿女孩手心,男人双手拉紧女孩空出的手,“雁儿以往不最是喜欢缠着我了吗,如今我这样对你倒是不喜欢。”
听出男人撒娇的意味,女孩眼睛弯成月牙,“雁儿从小就最喜欢缠着鹫儿,现在风水轮流转,你缠着我,我怎么会不开心。”
李同光拉下被女孩捂住眼睛的手,攥紧在手心,“一晃多年,如今我二十二,你十七,当年你离开安国时才不到十岁。
你不知道当年你走之后我和师父找了你多久,可我一直被困在宫里,后来师父也离开了,我多次让朱殷溜出宫去查找你的线索,可他一直找不到,我翻便安国上下都不曾找到你存在的痕迹。”
“可今日朱殷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我的,我与他从未相见,也不曾留存画像。”于欢欢歪着头看李同光,她幼时就总喜欢这样看他,有挑衅,也有撒娇。
李同光揉上女孩发顶,多年未曾做这个动作,忍不住多揉一会。
于欢欢拍开男人作乱的手,撒娇道“你总喜欢这样,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男人轻笑出声,“还是那个娇气包。”
“当时皇后总爱召画师进宫为二皇子做画像,我们总偷溜去看,后来我找了皇后找过的画师,凡是见过你的模样能画出几分相像的,都得我暗地里不少赏赐,久而久之,我总算得到与你十分相像的画像,放在府里,朱殷的房里都是你的画像,所以过了那么久朱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李同光说完看向女孩,女孩笑意盈盈望着她,不难看出笑意下的泪水,“别哭,再哭可就不好看了,你不是最怕丑了吗。”
“就是觉得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都变了很多,以前你最不喜欢我,现在也能和我说上这么多话。
还有这个,当时你不是丢掉了吗。”
于欢欢指向玉佩。
李同光护宝似的护在怀里,“我没有丢掉,当时只是放起来了而已,其实我一直都有在好好保护它,也一直在想着你。”
收了这个玉佩不久,于欢欢就失踪了,离开的悄无声息,皇宫里竟无一人发觉。
“所以,你那些日子到底去哪了?你怎么离开安都的?”
于欢欢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当时我进到安都之后就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后来回到梧国大病一场就忘记了在安国的所有事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想起来安国诸事。”
但现在,于欢欢用手锤头,满脸懊恼。她记不清了很多事情,记忆仿佛在慢慢消逝。她明明记得很多,可回忆不起事情的细节。
李同光制止女孩动作,“但现在我们还能走到一起,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那些你忘记的事情里既然没有我,你也不必记得,关于我的事情记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