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楠楠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幻境了。
脑子昏昏沉沉，浅意识却是清醒，身体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那我就这样死了吗？可这趟旅程才刚开始。”
钱楠楠问出的话没有回答，停留的空间变得空旷，苍白。世界天翻地覆的旋转，身体的疼痛一瞬间袭来。
“疼吗，是不是窒息的感觉。”
系统在这时幻化成老者的形象出现。
钱楠楠疼的说不出来话，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又到底该怎么做。
“就算总系统判定你失败，不过是重新再来一遍的设定罢了。你又何必在意过程。”
钱楠楠下意识想追问，可她知道，没有结果，系统只是名义上保护她的行动，实际上除了安排任务以及推动剧情发展，她从来没有成功唤醒过它。
“那当初你硬要我签订协议的目的是什么。”
老者缓缓踱步来到女孩面前，扶起地上的女孩。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在系统设定的世界里，没有人可以在一件事情上失败两次。”
“只有你对钱昭完全死心，才能真正开始属于自已的生活。”
“总系统选择了你，是对你的饶恕和拯救。”
“没有人可以成为别人的救世主，你亦如此。”
“可我从未妄想能够拯救钱昭，我只想他能够平安喜乐的活着。”
钱楠楠眼里冒出血丝，脑袋是无法忽略的疼痛。
她总觉得脑袋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离，痛的她连昏过去都那么困难。
“又有谁能够有资格去改变别人的命运，你来到这，那是因为你属于这里。
这里才是你原本的世界，既然做了想要成为逃脱原本世界的计划，好好活着是对你最大的饶恕。”
“可我明明不属于这里，我是被……”
于欢欢倒下去的那一刻，脑海最深处的锁链被解开。
是任如意。“雁儿，是不是又要偷懒了。”
是鹫儿，“你别跟着我，我不要你。”
是昭节皇后，“找鹫儿哥哥玩，又被赶回来啦。”
是十三兄长，“我不喜欢你，你自已一个人玩去。”
还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
原来我是雁儿，任如意的小徒弟，鹫儿的跟屁虫，皇后喜欢的孩子。
原来是于欢欢，于府最受宠的小姐，于十三的亲妹妹。
望向眼前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的男人，是……钱昭吗？
为什么人都贪婪的想要占有，当你选择来到这里，你就只能是于欢欢。
于府的二小姐，于十三的亲妹妹，钱昭的心上人，使团的一份子。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为什么总想执拗的逃离去原本不存在的地方。
让你成为钱楠楠是系统的失误，但你既然回来了，就要做好于欢欢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站在上帝视角去干预别人的人生。
包括你，于欢欢。
从今往后，钱楠楠不再存在，只有于欢欢才是你，唯一的你。
疼痛感袭来，于欢欢再也没了任何感觉。
于欢欢悠悠转醒，火光映入眼帘，身上盖着一件红色外衣。
任如意靠在一旁的石头上休息。
“师父姐姐。”
任如意在于欢欢起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听到这称呼也愣了。
女人平静的眸色泛起淡淡涟漪，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女孩。
“雁儿？”
“是我，师父姐姐，你胳膊受伤了，别乱动，是不是很疼啊。”
于欢欢欲起身搀扶任如意被拦下，乖巧的等女人找好位置靠在她肩膀处。
“师父姐姐，你居然还记得我，这么久我都以为你忘了我。”
于欢欢紧紧握住任如意的手，语气里也加了几丝俏皮。
“十几年没见，你倒变化不少。记得你走那年才四尺多，如今都和我差不多高了。”
“那我也一直都是师父姐姐最爱的小徒弟呀。”
先前同德每每都喜欢在她怀里这般撒娇。任如意在怎样都不忍再责怪她。
那时鹫儿和雁儿受了她的冷脸，鹫儿躲在一旁委屈，雁儿就找她撒娇，她也就偏偏吃了这一套，惹得那时鹫儿对雁儿总是厌弃。
“师父姐姐，自从我离开安国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你和鹫儿哥哥了，鹫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任如意刚想开口，于欢欢就张嘴打断。
“回到梧国之后，不知为何，总会想起不好的事情，晚上总被噩梦惊醒，父亲心疼我，为我寻来民间术士配了药，吃完之后醒来就不记得之前的事了，这次没想到全都记起来了……”
任如意侧头看着小嘴叭叭不停的女孩，满眼都是温柔。
宁远舟找来的时候，任如意和于欢欢头靠在一起躺在地上。
两人的身上沾染上血迹，尤以于欢欢最为严重。胳膊上还源源不断冒出血。
周围是狼群的尸体，摸着已经冷了，看来早就死透了。
任如意身体比于欢欢强，宁远舟到身边的时候，任如意翻身捡起身上的树杈直逼男人喉部，看清来人心里才放下警惕，手上力道却不减。
宁远舟执意要救任如意，拿愿意交出自已生命的话堵住任如意的嘴。
于欢欢只听到两人的争吵声，连张嘴的力气都没。
一夜疼痛难忍。
“来，喝点药。”
于欢欢听到远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等细想，下巴传来痛感，接着就被灌了一大口药。
好苦啊。
女孩眼里一丝丝幽怨传出来。
看了眼周围，是旅馆。
“师父姐姐，你还是喜欢脱臼喂药。”
任如意给女孩掖了掖被子，哄着她，“知道你不爱吃苦，给你带了糖块。”
苦味消失，甜味直冲脑门，于欢欢舒服的半眯上眼。
“那师父姐姐，咱们还要回去使团吗。”
于欢欢嘴里嚼着糕点，说话囫囵不清。
任如意抬手擦去女孩嘴边的残渣，“自然是要回去的。”
“师父姐姐，您现在这个精气神，想必昨晚宁头儿来，帮您疗伤了吧。
我虽然想让师父能够像皇后娘娘期许的那样不要做个冷冰冰的杀手，
但我不希望男人能成为您的阻碍。”
于欢欢的语气不似先前那般，话里话外都是对两人关系亲近的不喜。
她也不知自已是怎么了，昨晚见到宁远舟和任如意在一起的画面就觉得心慌难安。
尤其是昨晚的那个梦，那么真实。
那个审判她的老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说这是第二次机会。
还有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感，现在都记得清楚。
虽只是一场梦，可还是心有怀疑，这莫非也是冥冥之中上天的指示。
任如意看于欢欢的眼神添了几丝疑惑，“先前你耗尽心思接近钱昭，进入使团。若不是你是于十三的亲妹妹，就凭你在天星峡那几招招式，我当真就怀疑你是朱衣卫的。”
于欢欢起身下床扯住伤口。，小脸都惹上几分惨白。
“你这伤口，今早上才刚上好药，安心静养才好得快。”
任如意起身出去。
“师父姐姐，你要去干嘛啊。”
“出去逛逛，你就在这等着我，别乱跑。”
任如意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于欢欢撇了撇嘴，就知道问不出来，多余问。
任如意出去不久，于欢欢就觉头重，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日头已向西斜。
还没回来吗？
于欢欢伸了伸身子，看来师父的药果然不错，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
方适时，门被推开。
“师父姐……钱大……钱大都尉”
于欢欢看到来人心下一喜，身体却不自觉后退，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她见到他是欢喜的，可想起他对自已不留情面的那一剑……
伤口隐隐作痛。
钱昭注意到女孩的动作，心里酸涩更甚。
想开口唤她，却不知此时应叫她楠楠还是于小姐。
她现在对自已这般惧怕，是他伤了她的心。
于欢欢见男人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像要有下一步动作。
于欢欢猛的后退，和男人拉开距离。
“钱大都尉，我师父虽是朱衣卫，但昨日我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昨晚宁头儿还救了我师父，今日肯定和你们讲清楚了，你现在来这里是干嘛？”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受宁远舟嘱托来接她，那为什么不是于十三？
血浓于水的亲哥哥，竟然对自已妹妹大打出手。
回去定要给爹娘告状，参哥哥一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钱昭拉起于欢欢的手，将一把匕首放入手心。
“这是？”什么意思。
“昨日是我对不住你，竟对你和如意姑娘下那么重的手，你替如意姑娘挡下了致命一击，是我欠了你一条命……”
“所以你想让我杀了你。”
钱昭点头，闷不作声。
于欢欢都气笑了，本来有些怕他是因为他对自已下狠手，现在看他这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模样，心情大好。
“那我留着你一命，以后还会不会对我下那么狠的手。心上人的身份你不会手软，那对救命恩人和心上人，你总要动不了手吧。”
钱昭抬头迎上于欢欢的目光，女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含有几丝调戏的意味。
男人脸颊泛起红晕。
“好啦，如果我是你，那个情况下我也会失控到对敌人动手。所以，我不怪你了，我也不会杀你，我怎么会杀自已的心上人。”
不像你哦，对我那么狠。
于欢欢拉起钱昭的手，“走吧，我早上起来之后睡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咱们吃完东西之后再回使团吧，你请我哦，还要给我买新衣服和糕点，现在身上有伤，药可苦了。”
钱昭回牵住女孩，“以后我给你配药，配甜甜的好不好。”
“你肯定要亲力亲为了。”
走出旅馆，已是申时。
日近山头，阳光带着金粉洒在行人身上，美的不像样。
两人十指相扣。
于欢欢看着手里的物件笑弯了眼，男人看向女孩的眼里注满了温柔。
时间在此刻停滞，幸福在两人之间驻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