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母身边总是有许多伺候的下人,且上房里便有恭桶,我都未见她去外头用过茅厕,就算我有炮仗,也不知该何时下手了。”
“那就等一个出府的机会,别急,我好好想想,咱们上那边去。”
峰哥儿拉着他到东北角的亭子,那里人烟稀少,十分隐蔽。
两人坐在亭子里,峰哥儿寻思了一阵,突然问:“过几日我不是要归宗吗,归宗可是要离府?和族人去先人坟前祭拜?”
远哥儿一愣,点头道:“是,是父亲丁忧时守灵那处,在郊外。”
峰哥儿抚掌,“好,天助我也,就定在那日。”
“曾祖母上外头去总不能还用恭桶,外头的茅厕定是简陋,扔完炮仗你便跑,曾祖母反应过来时你人都跑远了,到时她定会被炸的屁股开花。”
他觉得此计甚妙,远哥儿却十分胆怯,“我一人总觉得心里发虚,兄长可愿与我一起?”
峰哥儿早料到逃不过这一问,他早想好了,便说:“自然,放心,我会和你一起的。”
若不这么说,他就怕远哥儿怀疑。
再则,远哥儿一看便是胆小之人,自已若不去,说不定他会退缩。
远哥儿顿时放了心,“那我便安心等那日与兄长一起行君子之事,兄长此次为我出头,小弟感激不尽,日后定会报答兄长。”
“哪里的话,咱们可是好兄弟,你如此说就生分了。”峰哥儿连忙摆手。
心里却想着到那日如何尽早脱身。
韦映璇是第二日听见远哥儿说起此事的。
她猜到峰哥儿要耍小阴招,却未想到此子小小年纪便如此阴损缺德。
不过,想到老夫人一瘸一拐从茅厕逃出来的场面,她脸色便十分微妙。
炸老夫人……亏他想得出来!
她问远哥儿:“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了?可需要母亲助你?”
远哥儿信心十足,“我已有对策,祭祖归宗那日母亲便瞧好吧。”
宋老夫人是不晓得自已即将倒霉的。
她连着几日不见宋拓,过节那日也未见他过来拜节,心里就十分挂念,着人去问宋拓的行踪。
得知他连日来都在奔走他的差事,不是去见吏部某个郎中,便是某个主事员外郎。
他每天出去吃酒,在外与人应酬,回来的极晚,次日醒后又出门了。
老夫人知道他是为了差事,倒是宽心不少。
差事虽未起复,她却觉得安心。
前一阵拓儿只是一味在府上等着,他自小有些心高气傲,不愿上外头溜须拍马,老夫人催了他几次,让他拿钱打点,他也只是嘴上应着。
巴结外头的人他不乐意,自家的姻亲他也是不情愿上门。
韦禛如今的人脉远非曾经可比,老夫人就让他去托韦二打听,他却一直记着韦二当年对他的评价,不愿去他跟前低三下四。
时日长了,吏部还未给批复,老夫人便隐隐觉得他的差事不大妙。
官职能是等来的么?若是轻易能等到,早就批下来了,必然是差在走动的环节上。
拓儿却嘴硬,说他的上峰十分欣赏他,还专门为他写了推荐信到吏部,不需再找人疏通打点了。
老夫人心里急,可身为内宅妇人也没旁的办法,总不能替他出面。
没想到这次孙儿却让她刮目相看。
自从那日祖孙俩彻夜长谈后,孙儿就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一般,他上韦禛那儿接回映璇,又一声不响处理好了赵账房的事,现在连差事都积极走动起来。
可见她的孙儿是成长了。可不呢?府里最近发生了如此多事,经历了这些事,他总得要变成熟些的。
老夫人觉得日子都有了盼头,一大早就乐得合不拢嘴。
陈氏在旁讷讷地坐着,却不敢告诉老夫人,拓儿的差事,旁落了!
她也是今早上才知道的。
胡妈妈过来说,拓儿昨天一晚没回府,快天亮时醉醺醺的回来,在二门上吐得一塌糊涂,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几个小厮把他抬回院子,但他一路上又吼又嚎,动静实在太大,不少下人都听见了。
胡妈妈听说了几句,赶忙去给陈氏回禀。
陈氏叫来宋拓身边的小厮一问,才知道拓儿连日来奔走,却是扑了个空。
他在五城兵马司原先那个职位,突然就叫人顶了去。
拓儿不甘心,去找了他先前的上峰询问,那位大人明明十分赏识他,却不知为何态度冷淡,托词有事走开了。
也难怪拓儿将自已喝成那般,差事旁落,就意味着他从原先的五城兵马司正七品副指挥使,一夜间变成差事待定的前武举人。
陈氏想着这糟心事,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婆母现在大病初愈,若知晓了此事,如何遭受得了啊?
老夫人却狠狠拍桌:“要叹气就滚回你的院子叹气!一大早的少在我这里呜呼哀哉!成日唉声叹气,把侯府的好风水都破坏了!”
陈氏连忙说:“是,婆母,我再不叹气了。”
上次她与拓儿大闹一场,还请来了西府老夫人,婆母便对她憎恶了起来。
也就端午节那日当着峰哥儿的面才给了个笑脸,平日里不是冷嘲便是热讽。
陈氏在老夫人刀锋般的目光中强行咧开牙笑。
“丑人多作怪!”
老夫人瞧着她呲牙咧嘴的样子就觉得肚子里隐隐有火,为了养生赶紧挥挥手,“滚出去,别再叫我听见你叹气,若是侯府发生什么倒霉事,便都是你招来的!”
“婆母,儿媳可不是丧门星。”陈氏原本都要走了,听到此话,刹住了脚步,回头辩解道:“儿媳是今早才叹气的,拓儿的差事可是昨日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