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妈妈料想的不错,此刻峰哥儿已经闹起来了。
“我不吃,我要找我娘,我娘去哪儿了?”
他从昨日傍晚起就没见过他娘,以前夜里总要伴着系统的儿歌讲故事入眠,昨日却是个例外,到了睡觉时间他娘不见了,只有成妈妈和孙妈妈两个婆子轮流哄他,他一直睁着眼在床上等,到半夜才累极了睡过去。
今日一睁眼就大喊大叫的闹了起来。
“峰少爷,韦大姑娘有事去西府了,您稍安勿躁!”孙妈妈不苟言笑地站在一旁。
“我不信,我要去找我娘。”峰哥儿扔下筷子,起身便往外跑。
孙妈妈大步上前挡在门口,“您不能去!现在是早膳时间,您要吃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看书,韦大姑娘昨日不是给您布置了写大字吗,用过早饭您要去写字了!”
虽然老夫人都拍了板让峰哥儿去简一斋跟远少爷一起居住,大奶奶也派人请了一次,但这个孩子就是赖着不肯走,眼泪汪汪地抱着韦大姑娘的腿。
那日他正哭着,正好侯爷回来瞧见了,二话不说便把大奶奶派来的人给赶了回去,说是他要亲自教导峰哥儿一段日子。
侯爷如此纵着,峰哥儿才留下来。
大奶奶也是干脆,侯爷不放峰少爷去简一斋,她便再也不闻不问,任由峰少爷留在斑斓院,老夫人那边竟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如今的侯府到底是不一样了。
孙妈妈是家生子,自小在侯府当差,对一府风气最为敏锐。
自从韦大小姐带着峰哥儿入府,府里便规矩不成规矩,体统不成体统,侯爷几次踩着大奶奶的脸纵容韦大姑娘和峰哥儿,现在瞧着是没什么,日后必定会出大乱子。
韦大姑娘也不是个善茬,别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却能把侯爷拿捏的死死的,她也没把心思都放在侯爷身上,抽出许多心思在峰哥儿的学业上。
因大奶奶让她盯着韦大姑娘,孙妈妈便上了心,她就发现韦大姑娘对峰哥儿的学业还十分严苛,小孩子都贪玩,峰哥儿还未入学正是贪玩的年纪,可韦大小姐每日却要让他在书房里写两三个时辰大字,书房里还不时还传出朗读背诵的声音。
孙妈妈才来不过几日就看出苗头,韦大姑娘这是望子成龙,盼着峰哥儿以后举业有成,好早日取代了远少爷。
峰哥儿倒也是个好苗子,才七岁便能坐的住,每天还真就写十多篇大字,韦大姑娘看着满意了才作罢,若不满意挑出毛病来还要他重新写,他也老老实实地照做。
孙妈妈心里虽然对韦映雪十分不屑,但对她管教孩子的手段还是十分佩服的。
不过今日韦大姑娘不在,峰哥儿看着明显没有往日乖巧了。
他冲到门边,伸出拳头暴戾地捶打着孙妈妈,“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老虔婆,滚开,别挡着我去找我娘!”
老虔婆?
孙妈妈绷着脸,强行牵着峰哥儿的手把他带到餐桌前,“韦大小姐办事去了,现在是早膳时间,您该用饭了,侯爷还在西边卧房里休息,您如此大喊大叫会吵着侯爷休息,且有失体统!”
“我才不管体统不体统的,你要是不放我去找我娘,我就把我爹吵醒,告诉他你打我,让他处罚你这个凶巴巴的狗奴才!”
孙妈妈眼睛瞪的滚圆,不可思议地看着峰哥儿。
这个孩子前几天可不是这样的啊?在侯爷面前的时候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了。
她目光一闪,忽地诉起了委屈,“峰少爷,苍天在上,老奴可从未打过你啊,这话您可不能乱说,老奴怎敢对主子动手,您可千万莫要拿老奴开玩笑。”
峰哥儿瞧着孙妈妈突然示弱的样子,隐约觉得不对劲。
孙妈妈和成妈妈都是这个院子里凶恶的老虔婆,成妈妈对他倒是非常不错,孙妈妈却不怎么喜欢他。他虽然小,却也感觉的出来谁待他是真心喜欢。
平日孙妈妈对他说话总是冷冰冰的,可不是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好像故意装的很委屈似的。
但他此时急着找韦映雪,他娘不在他便玩不成游戏,刷不成短视频,根本无心吃饭,更无心学习。
想到此,便不管不顾地继续撒泼道:“你明明就是打我了,你打了我一巴掌,还威胁我不许说出去,我要告我爹你打我,除非你放我出去找我娘!”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外的廊檐下。
“俊峰!”
宋拓手背在身后,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眼底满是震惊和愤怒:“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言行无状?”
他往前走一步,紧紧盯着峰哥儿的眼睛,“这些栽赃污蔑的手段谁教你的?”
峰哥儿冷不丁看见宋拓,吓得魂不附体,当场便惊恐地哭了。
“爹,我知错了,我只是想我娘了,我想去找我娘,孙妈妈不让我出去。”
宋拓却仍是逼问:“你告诉父亲,你怎学会用如此阴险手段威胁下人的?是以往瞧见什么人如此做,便记在心里了吗?”
峰哥儿一愣,都忘了哭。
他和他娘还在北疆那时候,他娘便总是如此对待那位“接盘侠”的妻子,他便暗暗记在心里,遇上束手无策时下意识便模仿他娘,张口威胁对方。
“我、我不知。”无措地绞着手指,低下头含混地说:“我不知爹说的是何意。”
他不肯如实交代,也让宋拓十分焦躁,他十分失望地对峰哥儿道:“这次我便不追究了,但你须知道,此举乃歪门邪道,有辱我宋家门风,日后莫再让我瞧见你行如此卑鄙手段,否则莫怪父亲以家法惩戒你了。”
宋拓武举出身,身上有习武之人的锋芒,眼神锋利起来不是盖的。
峰哥儿原本受惊止住的眼泪,因宋拓骇人的目光,恐吓十足的表情又涌了出来。
别看他近些天在宋拓面前表现的乖巧聪慧,到底只是个七岁孩童,有娘在身边时有依仗,有底气,便能游刃有余的讨巧卖乖。眼下他娘不在,孙妈妈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宋拓又冷着脸训斥他,再不是前几日的慈父模样,他便无法承受了,哇的一嗓子嚎出来,哭喊着往外跑。
“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宋拓冷声道:“小时不教,大了便要无法无天了,孙妈妈,去把峰少爷关进书房,盯着他抄写《君子四则》三遍,写完为止!”
正被送往韦府路上的韦映雪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