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妈妈和照影等人刚动身,老夫人就厉声喝止。
“我看谁敢!”
她环视一圈,警告地说:“今日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也飞不出侯府。”
“映璇,和离休妻都非儿戏,这些话祖母就当从未听过。你是我侯府的孙媳妇,就算要回门探望你父亲母亲,也须得等侯府的家事料理清楚,家事尚未解决你说走便走,你把侯府置于何地?”
随着老夫人话音落下,韦映璇就发现,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出现在湖对面的大门旁。
看来老夫人是轻易不会放她走了。
她不卑不亢地道:“祖母能拦一时,却不能永远拦着不让我出府,今日之事我定会如实告知父母,让我父亲也决断一二,我父亲素来看重教养品行,若我确实做的不对,不需祖母出面,我父亲便先饶不了我,您说是不是?”
宋老夫人深沉地盯着韦映璇,“你也别用你娘家来威胁我,你是嫁到宋家的女儿,便是我宋家人,即使赌气收拾箱笼回娘家去,也得先把拓儿写的罪已书交出来不可,此事没得商议,你不拿出罪已书,那就别怪祖母不给你留情面。”
这话威胁意味甚浓,陈氏惶恐地站在旁边,傻眼了。
她惧怕婆母由来已久,从刚嫁进侯府就被婆母治的服服帖帖,近三十年来见惯婆母的手腕。
可即便婆母没少教训自已,也从未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表面上还是对她这个儿媳还是十分关照,处处给了体面。
谁能想到婆母今日会对映璇这般疾言厉色。
陈氏心里惊涛骇浪,总觉得侯府以后再也不会回到从前那般平静的日子了,她心里浮起一股复杂的感觉,既有淡淡的幸灾乐祸,又有说不清的恐慌。
韦映璇声音仍是缓缓的,却透着坚定,“罪已书是母亲亲口答应,侯爷亲笔所写,亲自交由我保管,祖母宁可失了诚信也要夺去,却恕我不能违背我心中的原则把它交给您。”
“好好好,你到底还是要忤逆我,我以前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竟是府里最冥顽不灵的那个。”宋老夫人冷笑,目光如针一般,“你说到诚信,那我便好生与你说说何为诚信,你母亲和拓儿答应给你写罪已书,此事满院子奴才都听见了,事后拓儿也做到了他给你的诺言,亲笔写了罪已书,还签字画了押。”她忽然语气一转:“但是——”
“说罪已书交由你保管,那是无稽之谈!”宋老夫人勃然道:“他只答应写下罪已书交给你,意为写好后交由你阅览,他是做到了答应你的事,至于说保管,那是你会错意了!”
“你们当中,可有人听见你们侯爷当众答应映璇,日后将罪已书交由她保管?”老夫人环视一圈,扬声问在场的奴婢。
没有意外,所有奴婢都低着头,无人上前说话。
“李妈妈,你是这府里德高望重的老妈妈了,你说。”老夫人点了名。
李妈妈面不改色地说:“老奴未曾听见侯爷应承大奶奶要把罪已书交由大奶奶保管的话。”
老夫人又点了陈氏,“陈氏,你说!你当时是如何应承的?”
陈氏马上道:“婆母,儿媳未曾应承过让映璇保管的话,只说若拓儿搜不到赃物便给拓儿写罪已书。”
她松了口气。
这下不但保住了拓儿的名声,也让映璇无话可说了。
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婆母厉害啊!
“你可听见了?”老夫人挑眉看韦映璇:“你母亲、婆子们都站出来说话了,除了你院子里那几个下人,其余人皆能作证拓儿并未答应你把罪已书给你保管,你还要继续强词夺理下去吗?”
韦映璇嗤笑,“母亲和婆子们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其余奴婢们惧怕主子责罚,亦跟着违背事实、混淆视听,从祖母开口询问时孙媳已想到此结果了,我无话可说。”她眸里一片寒凉,说到此处,不由得看向不远处的宋拓,看向这个上辈子喜欢了一生的人。
从老夫人进院子开始,他便不言不语。此刻,明知陈氏和奶母李妈妈等人说的不是事实,他却低着头,丝毫未打算揭穿真相。
这个自私自利,毫无担当的男人,便是她上辈子心系终生之人。
可笑可悲。
宋老夫人没想到她竟一丝体面都不顾,把话说的如此直白,气的嘴唇都抖着,几乎就要吩咐婆子去请家法。
但是她,忍住了。
韦家清流,亲家在官场上不是游刃有余的人,但架不住他学问做的好,学生遍及朝野,她得顾及亲家。
况且此事经不住细究,到底是拓儿不占理。
老夫人深吸口气,朝着艾妈妈一挑眉。
艾妈妈急忙上前打圆场:“大奶奶,算奴婢腆着这把老脸求您了,老夫人一大把岁数了,正歇息着却要跑来给您和侯爷断官司,她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常年喝着药,您就只当是孝顺她老人家,退让一步吧。”
“罪已书这东西真不能留在您手上,侯爷都写给您了,您也当着面看过了,侯爷算是信守了承诺,您也见好就收,阅后即焚,此事便揭过去了,何必闹的无法收场呢?”
韦映璇再一次回绝了,“对错与人情不能混为一谈,我心中也有我的道义,艾妈妈不必多说了,此事我注定要让祖母失望了。”
艾妈妈苦笑着看老夫人,无奈地退开。
“好好好,祖母欲给你台阶下,你既不要,非要闹下去,那就休怪祖母不留情面。”宋老夫人怒极,吩咐道:“来人,把翠雍居所有奴婢都控制起来,挨个搜身,艾妈妈,你带着胡妈妈李妈妈她们先进书房去搜,直到找见罪已书为止。”
有婆子方才眼尖,看见韦映璇身边的下人匆匆进过一回书房,早已汇报给了老夫人。
韦映璇愤怒地上前欲阻拦,“祖母,您怎可如此!”
却被老夫人身边的丫环弦月拦住,“大奶奶,得罪了,下人们未搜完,您暂且还不能离开。”
宋老夫人自然不会给她任何解释,张嘴便吐出一句惩罚:“你不忠不孝,当众忤逆长辈,从今日起罚你禁足一个月。”
韦映璇定定看着老夫人,忽而哂笑起来,“祖母,今日是您非要闹到这个地步的。”
老夫人听她话里的语气十分奇怪,蹙了眉正要思量,忽听见廊下传出一阵交头接耳声。
原来那几个得令搜查的婆子动作麻溜进了书房,但她们前脚刚进去,还没片刻便齐刷刷退出来。
一个个手足无措地盯着屋里,仿佛被屋里什么东西逼出来似的。
奴婢们都看得瞠目结舌,开始窃窃私语,老夫人见状,沉了嗓吩咐大丫环满月:“有什么大惊小怪,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满月还未来及上前查看,便只见书房里大模大样地跨出来一个身影。
她一走出书房,便强横地撞开门口的艾妈妈,艾妈妈和李妈妈这几个有资历的老奴都看呆了,不由自主地散开一条宽敞的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