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拓走的很急,韦映璇看着他愤怒的背影,走到廊芜边甚至失控地踹了一脚身侧的一盆花。
她很不明白,上辈子的自已,为何会痴迷一个冲动鲁莽、无法控制情绪,平庸且毫无担当的男人,她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嫁给这个人,最后却落得被羞辱,被一脚踢开凄惨死去的下场,荒废了一辈子!
原本他们要是善待远哥儿,她还不至于带着滔天恨意死不瞑目。
可他们是怎么对远哥儿的?这些旧账就一笔一笔来算吧。
这辈子,她可不会再让韦映雪像上辈子那样顺顺利利带着峰哥儿嫁进侯府做平妻。
她回到书房,远哥儿已经趴在案桌上睡着了,手上还握着毛笔,旁边的宣纸上写满了他对新知识的心得体悟。
小小年纪,他便知道认真细致地把学过的东西第一时间记录下来,方便日后梳理。
任何时候, 他总是对学识报以最大的敬畏之心,从不会轻率对待。
在她看来,这就是远哥儿比峰哥儿天分优越的原因所在。
“大奶奶?”
董妈妈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离晚饭还得小半个时辰,您去塌上歇会儿,奴婢把小少爷抱回院子,昨儿练字比平日晚了一个时辰,估计是累了。”
在她没空的时候,远哥儿一直是董妈妈手把手照料的,十分尽职尽责。
韦映璇点了点头,她很想再多陪陪远哥儿,但她还有几件重要的事处理。
董妈妈抱着着远哥儿走了。
韦映璇着人将侯府布局图拿过来,摊开在案上仔细研究了一番,让照影去请内院管事苏妈妈过来。
“你明日就带人把最西角的斑斓院清理出来给我大姐住,清扫的仔细些,我大姐素来爱干净,务必把每个角落都打扫到位。”
苏妈妈不敢相信大奶奶居然给韦大小姐安排这么一处萧条的院子。
她试探地问:“大奶奶,您是不是看错了?那个斑斓院座西朝东北向,位置背阴,周围全是上了百年的老槐树,那院子可一点都不亮堂,也不暖和。整个院子只有一间正房朝东,上午能见见阳光,其余房间一年四季阴冷潮湿,烧同样的炭火却要比其他院子冷数倍。”
老夫人当年掌家时就成日念叨着要砍那些树,老太爷舍不得,说那些老树是庇护侯府的地精灵,再加上祠堂在那院子往东不远,安置祖宗牌位之处不宜大兴土木,这才做罢。
“没看错。”韦映璇淡淡地扫她一眼,“照我说的去办吧。”
苏妈妈骑虎难下,都说韦大小姐是要嫁给侯爷做平妻的,她这个内院管事妈妈自然得上着点心,斑斓院以往都空着,偶尔来客才作为客房使用,府里哪个正经主子也不会愿意搬到那儿住的,如此怠慢韦大小姐如何使得。
她又说道:“可那边实在是太偏僻了,离祠堂近不说,出门就是林子和湿地,常年照不上太阳的台阶上到处长满青苔,下人们经过时常常一不小心就滑倒在地上,夏天勉强住住还成,这个节气让韦大小姐搬过去,是不是太阴冷了些?”
韦映璇定定地看着苏妈妈,眼神沉稳凝练,不怒自威。
“就是要挨着祠堂才好,清静、无人打扰,我大姐从小喜静,我自然不会让她居于喧嚣之处,你放心去安排吧,我会跟祖母汇报。”
苏妈妈被她镇定的目光盯得后背刺刺的。
连忙低声应是:“……是,奴婢这就着人去收拾打理。”
“等等。”韦映璇叫住苏妈妈,叮嘱她:“要添置的灯笼烛火皂胰子等物,先别急着去库房支取,列了单子先拿来给我过目……一应家什用具如有破损的先登记在册,就不用给我过目了,直接去库房换同等级新的。让下面的人都上着点心,仔仔细细的检查,尤其是茶具瓷器,务必把有豁口的置换了,姐姐在外受了七年苦,好容易回家,万不可怠慢了。”
苏妈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怎么突然就琢磨不透大奶奶的心思呢。
要说大奶奶跟韦大小姐姐妹情深,为何不给亲姐换间像样点的院子,换套上等瓷器和家什,库房里又不是没有,宁愿吃灰也不肯拿给韦大小姐用。
斑斓院向来待客用,瓷器和家什品质都不高,大奶奶还让置换成平级的,那就相当于把韦大小姐当做客人,以待客规格招待的。
还有蜡烛灯笼木炭这些易耗品,以往各院缺了都是直接拿对牌去库房支取,可大奶奶却让先拿过来给她过目,明显是要仔细检查对照一番,如此明察秋毫,可不像是对娘家人大方优待的样子。
大奶奶当了两年的家,不可能不懂得人情世故,院子安排的偏远点还能说是韦大小姐喜静,生活用具如此简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大奶奶压根没想给韦大小姐改善生活的意思!
可是,老夫人会答应吗?
听说老夫人和夫人都很看重峰哥儿,韦大小姐可是峰哥儿的亲娘!
苏妈妈神情微凛,也不敢再多打听,连忙应下来:“是,大奶奶,您放心,奴婢定然按您的要求安排好。”
“辛苦了。”韦映璇示意栀茉拿赏钱给苏妈妈,今日她的话虽比以往少了,但赏钱却比以往多了一倍,苏妈妈推脱两下,推不过笑收了,“谢大奶奶赏赐,奴婢一定给您办好差。”
她走后,韦映璇又叫来内院专管人事的黄妈妈,在黄妈妈递来的人员册子上勾了几笔,“还得是有些年头的老人可靠,两个贴身大丫鬟、两个二等丫环、两个妈妈、再配两个粗使婆子,今日就给这些人好好立立规矩,明儿一早送到斑斓院。”
“是,大奶奶。”
黄妈妈伸手接过名单,一眼望过去,眉毛一抖。
乍一看大奶奶选的人都是府里有些年头的老人,可细看下来,这些人可没一个老实可靠的,要么是犯过错被惩罚过的,要么就是品性有瑕疵,不是懒便是馋,而且……大奶奶竟把孙妈妈和成妈妈一起派过去了,这两个妈妈可是结了多年的仇,断无和解可能。
两个妈妈原先各自跟着先侯爷身边两个受宠的姨娘当差,这两位姨娘恰好关系不睦,两边的下人也就互相扯皮构陷,成妈妈跟孙妈妈都是在前头为主子冲锋陷阵的人物。
成妈妈曾经风光时没少仗着主子受宠作威作福,先侯爷去世后她伺候的姨娘失了势,她就被夫人挑了错从姨娘院子里罚了出去,换到后厨当差。
孙妈妈跟着另一位许姨娘,侯爷还未去世的时候许姨娘一场大病就先去了,她没了主子,境遇也就一落千丈,被调配到二门外的浣洗房做了个小管事。
这两个老奴,平日里行事刁钻,时而借事生非,时而挑剔刻薄,就算被贬去下面做事也不忘了拉帮结伙,经常合起伙来欺负那些老实年轻的家奴,把重活累活给她们做,清闲的,邀功领赏的事儿自已抢了,还专喜欢挑油水差事。
大奶奶把这两个棘手的下人丢给韦大小姐,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