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嘴皮子仗无意义。”她看向老夫人,沉沉地说道:“大嫂,处理家事便要公正严明,请让两个孩子分别都说说经过,而不是只听峰哥儿一面之词。”
老夫人见周氏竟然沉不住气站出来了,面色十分微妙。
平日里周氏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刻意表现出对任何事都运筹帷幄,今日却急眼了,呵呵,她吃瘪的还在后头。
她目光揶揄地看着周氏,“远哥儿,你看,你曾叔祖母如此宠着你,这时候都不忘了帮着你说话,你便说说为何要对曾祖母大逆不道,炮仗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都从实招来,你若不好好认错,且还寻思着说谎话骗人,莫怪曾祖母不客气了。”
今日实在是妙,虽然她污了一身脏污,却让孙媳和周氏都落个没脸。
周氏自已的亲生曾孙是什么德性,算是彻底暴露在族人的面前。
以后远哥儿没出息,甚至是在外酿成什么大错,都不是侯府的过错,而是他本性便随了周氏一家人,且还被映璇给娇惯坏了。
远哥儿却不怕老夫人,挺直了胸脯,堂堂正正地道:“曾祖母,我未放炮仗炸您,无错可认。”
老夫人脸色一怒,正要发作。
宋拓却抢在前头道:“远哥儿,炮仗既不是你放的,那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来说说你所看见的。”
他看着远哥儿的目光很不一样,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还夹杂着惭愧。
远哥儿点点头,恭恭敬敬地道:“回父亲,今日在席间,峰哥儿突然请我与他一同去消食,他带着我来到茅厕附近,却从腰间摘下钱袋子,里头装了火折子和炮仗,他授意我点燃了炮仗扔进茅厕里。”
“我虽贪玩,却是知道轻重,知晓此处是老祖宗长眠之地,绝不可造次。”
“可峰哥儿却以兄弟之情相逼迫,非要将炮仗塞于我手,我坚决不肯收下,正待离开时,却忽然瞧见峰哥儿绕去茅厕后,将炮仗点燃扔了进去,接着他便大喊大叫栽赃于我。”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哗然。
这?远哥儿的说法与峰哥儿是南辕北辙。
老夫人蹙着眉,满面阴沉,气得胸脯一耸一耸的:“你胡说八道!你这个孽子!我本还想着你老实承认了错误,我便宽恕于你,没想到你竟如此阴险卑劣,竟要倒打一耙?好啊,既是如此,你就别怪曾祖母不念这六年多的情分了。”
在场众人面色皆是一变,老夫人疯了吗?这么说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
就见老夫人抬高了声音,满面威严地道:“远哥儿,当初曾祖母做主将你过继来,对你抱以最深厚的期许,侯府这些年也待你不薄,盼着你作为嫡长子,带头为侯府光耀门楣做贡献,给其他的兄弟姐妹做榜样,万万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养成了如此卑劣的品性,你如此顽劣,却是不配我侯府的门楣了,今日我便要将你……”
她挑衅地看着宋周氏,以一种决然的气势——她便是在此刻说出将远哥儿逐出宋家的话又如何?!都是远哥儿自找的,她这么做虽是伤了两家情分,但她侯府却占理。
今日所有族人都在这儿,是凡是明了是非对错的,都不会说侯府半句不是。
在场人都惊了,没想到老夫人竟会说出这个话,她竟是要把远哥儿当众驱逐出侯府吗?!
周氏接收到老夫人的目光,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抱臂以待。
艾氏愿意把远哥儿还回来最好不过!但却绝不能是以犯了错的缘由从侯府逐出来!她的曾孙绝不能毁在艾氏手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宋府二房,连主子带奴才皆带着对立的情绪,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点便炸。
“祖母!”
宋拓便在此时突然厉吼一声,“您别再往下说了,配不上侯府门楣的从来不是远哥儿!对不起侯府栽培的也不是远哥儿!是您搞错了!”
老夫人怔然之际,他突然走到峰哥身边,“你这个孽畜!”
毫不留情的一脚将峰哥儿踹翻在地上,“孽子!你老实对曾祖母说,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峰哥儿未有心理准备,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老夫人狠狠的懵了一懵,一颗心更是随着宋拓的动作猛地提起来。
远哥儿做错了事,拓儿为何却又要踹峰哥儿?
眼瞧着峰哥儿被踹的龇牙咧嘴,她的心都痛了,“拓儿!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宋拓紧紧咬牙,手背上青筋鼓动。
本想顾及着祖母的身体,不想祖母当众出丑,打算拖着想办法回侯府解决,可他再也顾不得,也再也忍不住了。
“请祖母稍安勿躁,您很快便知。”
他如冷面修罗一般,又在峰哥儿身上踹了一脚,“还不说实话?”
峰哥儿只觉得盆骨都快裂开了,当场就嚎叫出声:“父亲、您、您是不是踹错人了?远哥儿在那里。”
宋拓冷笑一声,却是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撕扯起来,逼迫他紧紧对视,低吼道:“当着你曾祖母、全族人的面,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炮仗到底是谁放的?”
“是、是……”峰哥儿瞧着他前所未有的凶狠样,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眼珠子转来转去。
是哪里出了问题,是露馅了吗?不应该啊。
他正要找借口继续撒谎,宋拓突然一拳照着他的面门捶上。
随着他的动作,围观的族人皆发出一阵整齐地哀呼,都替峰哥儿感觉到疼!
侯爷可是武状元,他那一拳的力道可比普通人大多了,七岁稚子如何能承受起?
峰哥儿惨烈地大叫了一声,眉心和两只眼睛当即就高高肿起,他捂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哀嚎:“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拓儿,你快住手!”老夫人快急疯了,“你怎能对你的儿子下如此重的手?你要气死祖母吗!”
她再也看不下去,走上前横挡在峰哥儿面前。
“祖母,您起开,此子不打便无可救药了,今日我便是要当着众多族人的面,好好教育他,他今日若是承认错误方能保住一条命,若他继续撒谎,那我便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打死他。”
躺地上的峰哥儿,狠狠的一抖。
父亲如此心狠,竟要打死他?
他不要死啊,他还要留着一条命玩蛋娃派对、迷你小世界,还要看动画片,刷短视频,看小姐姐直播!
老夫人恍恍惚惚地看着激怒当中的孙子,迟疑地道:“峰哥儿……他到底,到底做了什么?”
“婆母,都到这时候了,您还看不出吗?那炮仗就是峰哥儿放的,您是被峰哥儿给炸了,根本没远哥儿什么事儿。”陈氏挤上前道。
老夫人身子猛地一晃,险些站不稳。
陈氏还记得方才婆母交代的话,她定要好生惩戒放炮仗之人。
她不客气地大骂道:“这个畜牲,亏的你曾祖母方才还说要让宋家的孩子都拿你当表率,她老人家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以为你是个好东西,感动的都淌眼泪!结果可好,竟是你炸的,你让她老人家的脸往哪儿搁,啊?”
“你这个狠心的玩意,你曾祖母掏心掏肺对待你,你可好,让大伙戳着她老人家的脊背耻笑她有眼无珠,啊?你是要把你曾祖母气倒吗?”
她话音刚落下,老夫人身子便突然歪过去,朝着地上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