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茫然地走在大街上,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末梢,夏日将近的时候,但还是乍暖还寒时候,又是医院附近的夜晚,这条道上的人并不多,往来只有零星的几辆车。
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徐昕月要说的时候,张伊虹萱走过来了,她忘不了那双坚定的眼神。
她说她要在这里等待她醒来,哪怕是一辈子,只是在一边陪着她也好。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即使可能一辈子都是徒劳,还要每天承担着各种费用,但是她说得却好像那么轻松,又那么沉重。
当时她们三个人站在病床前互相看着,每个人心思都不太一样,张伊虹萱说,植物人只是不会说话,不能大幅度像正常人那样动作了,医疗没有办法唤醒她,那就只能靠爱了。林冉想说,这是多童话的想法啊,那么多人中又有几个真的能成功醒来呢?未来的路一定会无比艰难,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说说那么简单的,这条路一旦走了,就是无法回头的,要是到了中途坚持不下去了,到时候放弃更是痛心。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们看见床上的那个姑娘手指忽然动了动,眼角落下来一行泪,林冉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啊,她现在只是变成了植物人,她身为患者并不是死亡,而是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没有自我意识和环境意识,但是脑干和脊髓反射依旧存在,也有有研究表明,植物人可能在情感上对某些刺激有所反应,例如对亲人的照片或声音产生反应,这可能表现为流泪或其他面部表情。这种情感反应可能是由于大脑中某些未受损的区域仍然能够对情感刺激做出反应,尽管这种反应是有限的,并且不意味着患者具有完整的意识,但是多多少少也让张伊虹萱心里头有了点力量。
林冉重重叹了口气,回到现实中来,她觉得前路迷茫,但是恍然一下,却又看清了一些东西。
离开医院之前,她有见到另一间病房的夫妇,当时被吸引是因为听到了那间病房里撕心裂肺的哭声,林冉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的目光被那对夫妇悲痛欲绝的身影所吸引。听闻貌似是他们的孩子,刚刚抢救无效,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逝了,林冉只能感叹生命的脆弱,以及众生皆苦,正准备走的时候却又被他们的行为强硬地拉住了目光。
“总该留点什么吧?”那个年轻的母亲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拉着旁边的也已经泪流满面父亲,“我们总该留点什么吧!”
因为他们就在这样的绝望中,强忍着心中的苦楚,颤抖着手签下了好几张单子,那是什么呢,死亡证明应该也不是这么多张吧?林冉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眯起眼睛偷偷瞥了一眼那个拿着纸出来的医生,不过没看清,而且还被那个医生逮了个正着。
不过还好那个医生刚好在上次林冉过来看病的时候,中间进来拿过一次资料,见过一次林冉,因为时间就在几天前所以还是有印象的,没把她当神经病抓走,而是朝林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怎么来医院了,来看病的吗?”那个女医生整理了一下桌面,“还在那瞟别人主治医生手上的东西,真不怕被说一顿啊?你自已病情怎么样了?”
“我的病情没什么好说的,肯定没事。”林冉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但是她脸上的神色还是被医生看出了不对劲。
医生轻叹了一口气,“他们家孩子是抢救无效,但是刚刚那对年轻的夫妇选择了捐献孩子的所有功能正常的器官,给予其他孩子新生的希望。”
“……”
“我看得出来你的身体估计也不大好了,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怎么会得那个病呢?我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自已呢?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考虑过自已的病情要是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怎么办?”
林冉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只是对于前途的一切都感到很迷茫,不过您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那个医生忽然笑了笑,抬起头眼里闪耀出了奇异的光芒,连同语气也不一样了,就像被附身了一样,“生命的价值,不就在于这样的传递和延续吗?以平和心去面对死亡吧,林冉。”话音刚落,她就晕了过去,林冉被吓了一跳,慌张之下踉跄了几步跑出了医院,但是等到到了街上,她才忽然反应过来,那家伙应该是都安,除了她这个作者,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能做到这些呢。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又将林冉的思绪带回了现在,她继续走在大街上,一边又思索着都安到底是什么意思?坦然地去面对死亡吗?
思来想去……还是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林冉心里也没有那么绝望想哭了,今天看到了那么多事,心里没有感触是假的,在看到那么大一个孩子就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的心里绝对是被震撼到了的。
生命是何等的脆弱,脆弱到每过一分钟,同步世界上就会有十个人死去。但是那个姑娘身边,有张伊虹萱真心地陪伴着她,那个孩子的父母,忍着痛将孩子的所有的器官捐献。生命短暂,因而可贵,但是即使一辈子无灾无难,也只有100年上下的寿命,也才三万天的时间,但是有些人却能在这三万天的时间内,创造出远超三万天的价值。
价值又该如何评价?不一定要做什么轰动一时的大事件,也不一定要做像鲁迅那样影响甚广的大文豪,做完自已该做的,做到自已想做的,不扰乱社会,不伤害他人,同样也是价值。
自已呢?其实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吧?有关心自已的朋友,也有想要去奋斗的目标……想着,林冉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酒店自已的房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就是南枝他们的脸。
“你现在才告诉我们!”陆南枝眼眶泛红地抱住了林冉,林冉愣了一下,眼泪也一下子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