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元旦,池鱼这种一旦进入码字状态就忘我的人,过不过节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往年他住在云湾,逢年过节的也想过和宫承煊一起过,但是没有一次达成所愿。
宫承煊那样的家庭,只要逢年过节,都必须回主宅用饭。
所以池鱼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码字中度过漫漫长夜。
只是毕竟是老旧的居民区,住的人年轻时大多数是附近厂区的工人,现在年纪大了,难免怀旧。
这就导致元旦一大早,连绵的烟花爆竹声就没停过。
一会儿你家放两梭子,一会儿我家来两炮。
前呼后应的,跟比赛玩儿似的。
这种环境下,池鱼被吵醒不说,也很难醉心于码字,干脆电脑一合,拎着钥匙手机下楼去了。
说起来,他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就国内国外的疯去了,回来后又埋头干新书,新家这一片,他还没有晃悠过。
楼下放炮仗的小孩子见池鱼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观望,一点儿不见外地叫道:“哥哥,过来一起玩嘛!”
“这个炮仗点火之后响一声,然后窜一节,再响一声,可好玩了。”
周围好几个拿着打火机的半大小子起哄着让池鱼去玩。
池鱼也没有忸怩推脱,走上前去接过人家手里的打火机就去点了。
那炮仗果然跟泼皮猴儿一样,炸一声窜一节,再炸一声再窜一节。
看着漂亮的池鱼没有任何嫌弃地融入了他们,周围一群小孩子更加兴奋,一个个都拿着自已手里的炮仗让池鱼点。
池鱼被一群小孩子围住,露出温柔和善的笑容,轻柔道:“哎呀,你们都要我点,那我点不过来怎么办呢。”
“先点我的,哥哥,先点我的!”
“哥哥,我的好看,先点我的!”
“漂亮哥哥,我的贵,玩我的!”
“不对,明明是我的最贵,玩我的!”
......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里,池鱼眉目温软,扬起唇角说道:“这样吧,我们放成一排,一起点火好不好?”
池鱼乐意哄着他们,那一对梨涡笑起来可爱又生动,让这些小孩子生出天然的亲近之心。
听到建议,半大的孩子们用稚嫩的嗓音齐齐道:“好!”
于是楼里的老奶奶老爷爷们,就看着这个温柔善良,像奶糖一样的年轻人,带着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撒欢。
期间还极其温柔地叮嘱他们小心,不要摔倒,不要被炸伤。
玩闹间隙,热心的奶奶们看着池鱼这张陌生的面孔,慈祥地问道:“小伙子,你哪里人啊,之前没见过你呢。”
池鱼眉眼间是细碎的笑意,极为耐心地回答:“奶奶,我就是首都人,搬过来有段时间了,我不大爱出门,您不认识我也应该。”
另一个老奶奶又说:“哎呦,这小伙子长得漂亮,有没有对象啊?”
池鱼挂着温软笑意,乖乖说道:“没有呢。”
接下来,便开始了一场全方位打听池鱼信息的问话,池鱼全部都乖乖回答了,脸上的笑容也依旧温柔,没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一头小卷毛加上瓷白精致的外表,让池鱼看上去比小绵羊还温软无害,比香甜的奶糖还招人喜欢。
池鱼的性子其实一直如此,在外人面前,他总是温柔而和善的,用最大的善意对待每一个人,看上去极为容易亲近。
池鱼这边玩得开心,笑得也畅快,却不知道云湾那边的宫承煊,看着手里传回来的视频,面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宫承煊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池鱼爱他爱得要死要活,掏心掏肺,恨不能倾其所有。
现在离开了自已,他怎么能笑得这么开心。
就算没有以泪洗面,最起码也应该失落伤怀。
还是说,池鱼其实并不爱自已,过去的八年都只是在演戏。
亦或者,过往的一切,都只是宫承煊的错觉?
不知不觉中,时间到了四点钟,桌上的手机开始振动,宫承煊才漠然回神。
是司机等了许久不见宫承煊下来,主宅那边又来了电话催,这才打电话上来。
宫承煊敛下心绪,换上昂贵妥帖的西装,打好领带,像是战无不胜的将军披上了一层无坚不摧的盔甲一般,转身下楼。
今天是元旦,他需要回主宅吃饭。
而且,今晚温家人也在,饭后两家人要商量订婚的具体安排。
依旧是很沉闷压抑的一顿饭,饭后的商讨也完全没有宫承煊和温瑾插嘴的地方。
理事长宫擎与温家掌权人,都是一等一的老狐狸。
当权者的较量与往来官司,不是他们小辈能轻易插嘴的。
宫承煊与温瑾在这里的作用,就是充当一个听话的吉祥物。
吉祥物是不需要会说话的。
等得一切结束,宫承煊上楼,穿过昏沉压抑的楼道,推开厚重的实木门进了书房,右上方的红点还在兢兢业业地监视着宫承煊的一举一动。
和过去的二十几年一模一样。
这让宫承煊原本就有些不悦的情绪,更加膨胀起来,像是加了酵母的面团一般。
心里不太平静,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宫承煊如往常一样,专心致志地在书房处理完公务,然后回房休息。
宫承煊房间里的监控,清楚地记录了宫承煊的睡眠时间。
从回来到躺下,漫长的过程中,宫承煊没有露出丝毫的异常之处。
次日一早,宫承煊身边的私人保镖接到了一项指令,要求他们开始二十四小时监视池鱼的生活,且实时汇报。
宫承煊想要的很简单,既然池鱼像个恶性污染源一样,影响到了他的生活,让他的生活与心情都不太顺意,那他也要让池鱼受到一样的影响。
最起码不能笑得那么开怀畅意。
或许就连宫承煊自已都没意识到,他对池鱼的关注度,已经超出了界限。
尤其是在池鱼已经明确表达了结束的意思之后,按照宫承煊的性格,早就应该将池鱼弃之如敝履,再不会分出一点儿心神。
可是现在,宫承煊却出乎意料地,做出了连保镖都不太理解的举动。
他为自已找了拙劣的借口,仿佛这样就能正大光明地窥视池鱼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