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池鱼与宫承煊彻底摊开之后,池鱼又闹了很多天,想尽办法想要离开别墅的主卧。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醒来,他的身上总是无力,就连走路都费劲。
后来宫承煊才漫不经心地告诉池鱼,他每天都在被注射针剂。
几天之后,池鱼彻底放弃了离开云湾的想法。
凭他现在的身体,别说离开云湾,就连离开这间卧室,都难如登天。
于是,极致的痛苦焦灼之下,池鱼开始封闭自我。
一天二十四小时,池鱼有二十个小时都在昏睡。
醒来的四个小时,也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失神。
他不吃不喝,像是彻底要将自已放逐。
刚开始几天,宫承煊以为池鱼又在玩绝食的把戏,便叫了医生来为池鱼注射营养针。
但是几天之后,宫承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池鱼对外界的所有刺激都失去了反应。
无论是医生注射各种针剂,还是宫承煊的冷嘲热讽,池鱼的回应,永远只有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
他不会嬉笑怒骂,也没有任何鲜活的情绪了。
池鱼将自已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木偶人。
这时候的宫承煊,已经产生了一点心慌的感觉。
深思熟虑之下,宫承煊停了池鱼每天注射的让他浑身乏力的针剂。
一向听命办事的家庭医生难得有些犹豫,试探着说道:“先生,若是停掉针剂,再发生一次跳楼事件......”
家庭医生的话只说了半截,但是宫承煊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再发生一次出逃事件,池鱼是生是死说不准,但是理事长那边一定不好交代。
但是宫承煊会想起自已刚才在卧室里看到的池鱼,那样麻木无神的样子,让宫承煊的心紧紧缩成了一团。
于是宫承煊说:“那就装防盗窗,将整栋别墅的窗户全部保护起来。”
家庭医生还想再说什么,看了看宫承煊冷厉的神色,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让池鱼浑身乏力的药剂停掉了,但是池鱼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一整天都不会说一个字,二十四小时都躺在那张大床上,对所有事物都没有反应,仿佛灵魂早已去了其他的世界,留在这间卧室的,只是一个躯壳。
无可抑制的心慌在宫承煊心中弥漫,无措之下,宫承煊前往主卧,在池鱼的面前,居高临下,用讥讽的口气说道:“池鱼,你不是很有理想很有抱负么,怎么,现在就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如果所有的平权主义者都和你一样,那我们又何须劳心劳力,反正只需要杀几个激进分子,你们自已就会土崩瓦解。”
池鱼还是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那双眼睛依旧空洞,听见这话也没有一丝波澜。
宫承煊继续刺道:“你的命是留下来了,那你就不想知道你们团伙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你要是求求我,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儿消息,你不是最喜欢从我这里获取情报了么。”
池鱼没有像宫承煊期待中的求求宫承煊,也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宫承煊说得这一切与池鱼毫无干系。
宫承煊看着池鱼这副模样,甚至怀疑池鱼有没有将自已的话听进去。
于是宫承煊再接再厉,用冷冰冰的口气说道:“可惜,你们组织里面的几个头目,已经全部被逮捕了,现在被关在联盟监狱里面。”
“你们藏得再深又如何,只要下功夫,都能被揪出来,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被执行死刑?”
宫承煊这话问得不怀好意,故意在池鱼的伤口上撒盐,像是故意要激怒池鱼。
可惜,池鱼依旧没有给出宫承煊想要的反应与情绪回馈。
他躺在那里,像一个精致苍白又毫无生气的卷毛洋娃娃。
宫承煊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接着以更恶劣的语气说道:“对了,还有你那个所谓的相亲对象,姜白羽,也被逮捕了,不日就要接受秘密审判,死期或许也不远了。”
“池鱼,你要是求求我,或许我还能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池鱼的回应,是眼珠子都未曾转动一下。
宫承煊幽深复杂的目光看着池鱼的眼睛,突然发现,池鱼原本黑白分明,澄澈见底的眼睛,现在蒙上了一层阴翳,就像是明珠蒙尘一般,让原本漂亮的眼珠失去了光华。
很多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现在的池鱼,无疑是将这扇窗户关上钉死了。
宫承煊堵在喉咙的那口气,变成了无可名状的怒火,欻一下,焚烧了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神经。
这让宫承煊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与故作姿态,他上前两步,骤然俯身,用有力的双臂粗鲁地将池鱼从床上提了起来。
“池鱼!你不是很能耐吗!”
“你不是可以为了你的平权事业奋斗终生,不死不悔的吗!”
“你不是可以为了你的平权事业与我周旋探听情报的吗!”
“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是摆出来给谁看,还是这是你已臻化境的又一场高端表演?!”
“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你都离不开这间卧室半步,离不开云湾半步!”
“我好心劝告你,你要是识相,就收起你这副姿态,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一样对你放松警惕么!你做梦!我告诉你,你这辈子,无论生死,都只能留在云湾。”
“你的平权事业,你荒谬可笑的理想抱负,全部都只能化作泡影!”
“你要是让我高兴一点,说不准我还能让你下个楼,要是你还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只会让我更生气,只会让那些被逮捕的平权主义者更早走上黄泉路!”
宫承煊这一段完全失了理智的发泄,看似怒不可遏,处处威逼,实际上,话里隐含的担忧只有宫承煊自已清楚。
是的,就是担忧,宫承煊不得不承认,他害怕池鱼就此一蹶不振,也害怕那样惨烈的屠杀,让池鱼没有了生的欲望。
这般强烈的情绪与言语,依旧没能让池鱼有丁点的波澜。
听到最后,池鱼甚至没什么力气地打了个浅浅的哈欠,然后在宫承煊满目怒火中,慢吞吞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才半个小时,池鱼又困了,于是池鱼再次陷入昏睡。
宫承煊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憋住的那口气没有因为发泄而散出去,反而充斥到了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像是吹了太多气的气球,下一秒就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