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行空般慌乱又纷飞的思绪,让宫承煊再也平静不下去了。
滔天的嫉妒快要将宫承煊淹没,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中,宫承煊终于明白了,池鱼说得对。
“爱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它具有独占性,能同时和其他人在一起的,那不叫爱,那叫滥交。”
宫承煊终于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之前故作漫不经心的追求,转手就扔的礼物,都是宫承煊在自欺欺人,都是宫承煊不愿意承认的弥足深陷。
此刻,在池鱼有可能有正经的伴侣面前,宫承煊所有的故作姿态,全部化为齑粉。
一如宫承煊从小受到的教育,行事准则,全都化为泡影。
宫承煊曾经嘲讽只有池鱼这种低贱的Beta才会渴望享受爱情这种无用的东西,以此来获得低廉的满足感。
但是现在,宫承煊也被这种无用的东西裹挟。
宫承煊自嘲一笑,自已当真是作茧自缚。
到了现在,宫承煊终于愿意承认,自已彻彻底底地栽了,栽在了一个Beta身上,栽在了他看不起的爱情上。
占有欲在沸腾,妒火在燃烧,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也摇摇欲坠。
心念一通,宫承煊像是卸下了某种枷锁,此时此刻,他只想冲到池鱼家里,将他们分开。
转眼,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董事长专用电梯内,宫承煊面色冷凝,目光盯着缓缓减小的数字。
到了地下停车场,宫承煊常用的车子以流星一般的速度窜了出去。
中途换了两次车,半个小时之后,宫承煊带着满身寒意,以横扫万军的气势,进入电梯,按下了池鱼家的楼层。
电梯到达,宫承煊走到池鱼家门前,却在抬手敲门的一瞬间手掌顿住。
池鱼家的灯,是暗的。
家里没有人。
那他们能去哪里?
思绪一转,宫承煊很快转身,往楼上走去。
他记得,那个叫池鲤的Beta,就住在楼上。
短短一瞬间,宫承煊的心里却晴朗了一点,没在自已家,最起码他们还没做不该做的事情。
走到池鲤门前一看,池鲤家里果然亮着灯,隐隐约约传出了聊天的声音。
宫承煊仔细辨别,依稀听到了池鱼的声音。
心中的沉闷再次散去一些,宫承煊想了想,转身下楼,在楼梯转角处,静静站立,与墨色融为一体,像是蛰伏着等待捕猎的猛兽。
又等了半个小时,池鲤出来送人的声音才响起来。
没一会儿,电梯下行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宫承煊摩挲着指尖又站了一会儿,等得送人的池鲤再次回来的时候,宫承煊迈开长腿,走向了池鱼家。
池鱼才阖上门,背后就传来了门铃声。
这熟悉的动静,简直让池鱼不用猜门外是谁。
走过去从猫眼里面一看,外边儿站着的,果然是肩宽腿长的宫承煊。
身上依旧是妥帖修身的西装,面上的表情却不如以往那般不动声色。
池鱼愣了一下,不由得想到,宫承煊这样子,倒像是打破了什么禁锢一样。
平静中仿佛还带着一丝兴奋,看着怪瘆人的。
门铃响过之后,宫承煊像是察觉到了池鱼就在门口,便开口说道:“池鱼,我们谈一谈。”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迫切。
池鱼没有出声,仿佛宫承煊面对的是一间没有人的屋子。
宫承煊仿佛知道池鱼的拒绝,再次说道:“池鱼,我们谈一下。”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池鱼继续默不作声,他是真的不想再和宫承煊有什么纠葛周旋了。
两次得不到回应,门外的宫承煊静默下来。
良久之后,宫承煊才放低了声音,用商量一般的语气,说道:“池鱼,我们谈一谈,好不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池鱼被宫承煊突如其来的低姿态愣怔了一下,很快,池鱼便漠然开口:“宫承煊,我记得,之前你也是站在你现在的位置,说就谈最后一次。”
“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嘴里的最后一次,是不是也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
宫承煊也想起了之前那次妄图用钱解决事情的行为,当即脸色有些难看。
只是想着要说的事情,宫承煊还是开口:“池鱼,我请求你,能和我聊一聊。”
宫承煊的姿态,再一次让池鱼大跌眼镜。
池鱼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宫承煊如此低声下气。
想了想,池鱼拉开房门,一瞬间,明亮的灯光将隐在黑暗中的宫承煊照亮。
池鱼堵着门口,平静道:“说吧,就在这里说。”
宫承煊哽了一下,面上罕见的有一丝犹豫。
池鱼有些不耐烦,今晚和池鲤姜白羽商量的事情还得尽快落实到书面上,他实在没有时间和宫承煊耗着。
“说不说,不说关门了。”
宫承煊唇角抿成了直线,幽深复杂的眼神在池鱼身上扫过,像是含着难言之隐。
池鱼不知道宫承煊又在表演什么,当即退后一步,反手关门。
这利落干脆的动作让宫承煊不敢再犹豫,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宫承煊伸手,将快要阖上的门扉抵住。
宫承煊没有看池鱼的眼睛,他只是低垂着眉眼,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低喃,道:“如果我真心追求你呢?”
如果我不再装模作样,不再自以为是,不再自欺欺人,我是否还能追求你?
如果我坦然承认内心的渴望与孤独,你是不是还能回到我身边?
如果我是真的爱你,你是否还愿意接受?
我现在认栽了,你还要我吗?
习惯了将话藏在心里的人,感情再充沛,也说不出直白的爱意。
但是池鱼回答:“不能。”
池鱼明白宫承煊所有的未尽之言,但是他的答案,从结束的那一天开始,都只能是否定。
宫承煊幽深复杂的目光骤然僵滞,面上的表情也变得空白无措。
“这一次,我会认真追求你的。”
在门扉彻底阖上之前,宫承煊这句轻语,通过门缝,在两人之间短暂停留,然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