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走在生物这条路上是艾萌万万没想到的,就像重新爱上严崇峰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阔别已久,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她突然想到了《致橡树》中的那一句:“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已......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就这样,他们开始恋爱了。
这天以后,严崇峰成为了江松的助研;同年,艾萌毕业后成了他的研究助理。1年的时间里,严崇峰和艾萌携手完成了大大小小的项目,科研进度顺风顺水。艾萌通过了雅思考试并在江松的引荐下申请到了芬兰访学的名额。时下适逢艾萌出国留学之际暨严崇峰与艾萌正式交往1年的时间,他们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回想起一年相处的慢时光。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看电影的日子。在私人影院,他们坐卧在榻榻米上,静静地观看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影片,艾萌被里昂和小姑娘玛蒂达之间的真情感动了,她歪过头向严崇峰问:“Do u have roots now?”
“Sure, it’s u.”
时光总是静止在一瞬间,艾萌和严崇峰相顾无言,静静地享受着两个人相知相守的默契。严崇峰来C城以后,他们开始同居,一起经营小生活。清早一起上班,黄昏一起下班,中午就在食堂约饭,日子简单且美好。
“这个项目你看一下报表,到什么进度了?”
“要结题了。”
这是严崇峰和艾萌的对话,没有浮夸和极致惊喜,有的是平平淡淡的寻常。1年的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这年秋天,严崇峰父母来C城和儿子的女朋友艾萌见了面。从前只从儿子朋友圈九宫格里见过,未曾见过真人。这一见,更是心生欢喜,表扬儿子有眼光。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艾萌的老人缘一直以来都非常好。她五官温柔没有攻击性,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走在街上,会有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前来问路,搭话。严崇峰的老妈范氏特别喜欢艾萌。
艾萌时而文静沉稳,时而活泼灵动,与严崇峰的性子不搭,与范氏竟很对脾气。来的时候是个周末,适逢严崇峰和艾萌休息。第一次见“父母”,艾萌的心里竟有些紧张。
“叔叔,阿姨,您们请自便。”艾萌端上严崇峰早早准备好的果切拼盘来到了二老面前。5min前,她和严崇峰一起进了厨房。严崇峰切水果,艾萌在旁边静静地看,紧张的手心冒汗。
“不用紧张,他们不吃人。”严崇峰朝艾萌笑着说。
“我还是有点慌,毕竟是第一次见家长。”
严崇峰的爸妈都是大学老师,书卷气浓重,为人也比较和善。问了艾萌几句家长里短,便开始讨论起专业术语。与严不同的是,他的爸妈是文学泰斗,平日里和儿子“井水不犯河水”,严重缺乏共同语言,为此也想赶紧给儿子招个媳妇,闲来无事陪自已聊聊天。艾萌的国文素养很好,与范氏的讨论酣畅淋漓。从谈论之中,她渐渐洞悉了艾萌的三观。
“你怎么看待林徽因最终选择了梁思成而不是徐志摩呢?”严妈的发问着实让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大学熟悉民国史,对于这些,她手到擒来。
“我觉得徐志摩不是林徽因的选项,林徽因和梁思成属于双向奔赴。两个人门当户对,共同成长,彼此成就,共创事业。徐志摩是林徽因父亲的朋友,对于他,林徽因有的是出于才华的欣赏。况且徐志摩早有家室,不能和梁思成横向比较。”在擅长的领域里,艾萌逐渐没有了早期的拘束。
范氏微微含笑,不禁为艾萌的“主意正”而感慨万分。没想到,年纪轻轻倒有些真知灼见。
“你怎么看待很多诗人、艺术家都选择了自杀的不归路?”
“妈,这个问题就太沉重了点吧。”严崇峰正跟严老谈论男人的事,偶然听进了一耳朵。
“你趁早别搅局,生老病死,没什么可避讳的。”范氏扭头朝严崇峰的方向喊了一声。这真是亲妈呀,艾萌不禁吓了一跳。
“我觉得诗人、艺术家这类人生性敏感,共情能力强,很多和塑造的人物产生了精神上的联结,就更容易代入。比如,我们熟悉的林黛玉扮演者,一生无法释怀角色性格,最终抑郁出家。还有一些人是精神状态不佳,产生了病理性的自杀行为,比如我们熟知的梵高,海明威等人。这不能说明他们的内心不够强大,他们只是病了,或者说困在了自已的心魔里。”说到这儿,艾萌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说,上一题是问你对门当户对的看法,这个就是对抑郁症等精神疾病的包容性。毕竟,严崇峰有抑郁症史;艾萌也曾有精神症。范氏这是在旁敲侧击地探寻她的看法。
范氏听完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话题逐渐敏感,最后一个追命问题还是来了:“艾萌啊,那你如何看待事业和家庭兼顾的问题。比如我和严爸都是大学老师,我们平时非常忙,孩子的高质量抚养如何保证呢?”艾萌佯装镇定,这个问的就有点太露骨了,突然感觉自已在面试,拿一份简历就更像了。这是在刺探自已即将留学,和严崇峰聚少离多,怎么解决.....?况且这才相处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讨论孩子了?天哪。艾萌不敢多想一分一毫。这难道是走之前要抱上孙子?
“妈,我带您走走。您不是说要买菜吗,我给你看菜市场。”严崇峰递了一个眼色给艾萌,艾萌点了点头。
“你好好在家待着就行,等我们回来啊。”严崇峰冲艾萌如是说。
严家走后,艾萌一个人坐在沙发椅上想了很久很久。范妈这是问了三道送命题啊。先是提醒门当户对,再是对抑郁症的态度,最后是异国异地婚姻关系。想到这儿,这一年的快乐与轻松突然烟消云散,她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崇峰啊,你觉得艾萌这个姑娘怎么样?”
“妈,我觉得挺好的。”
“她家里情况你了解吗?她知道你抑郁症病史这件事吗?我刚才跟她聊了聊,觉得挺不错的,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都有打算了吗?”
“孩子妈,你别急哈,你让孩子自已决定。”
“怎么不急呢?从他读博回来就一直找相亲,哪个都不行,3年了,别人家孩子婚姻大事早就定下来了。我儿子这么优秀,这不是让朋友们笑话吗?”
“结婚这个还得跟她讨论一下,现在也不急。”说到结婚,严崇峰内心很沉重,他和艾萌毕竟只相处了一年,留学的事情还没跟爸妈讲,走之前结婚谁又能保证这几年的变数呢?况且他们急的是抱孙子,除非我跟她一起走,不然十月怀胎,怎么来得及在国内呢?
1年来,严崇峰第一次对他和艾萌的关系有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