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建新没有来顺心,嘉然听沈曼说因为欣欣还在卫生院,不禁觉得奇怪。
“妈,我知道小孩子不能乱吃东西,但是她也太弱了吧。”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一会我再去看看吧。”
“我跟你一起去。”
下午忙完,两人一起往卫生院去,途中,嘉然顺手给她买了个小玩具。
反正之前给她买彩笔已经当了狗了,也不怕再当一回,而且阿满说她是柯基,聪明又可爱。
到了病房,欣欣一个人躺在床上输液,她总是能自已安安静静地待着,情绪甚至比大人还稳定。
“欣欣。”
“姨姨。”
嘉然把玩具递给她,没有说话,她怯生生地接过,叫了声:“姐姐。”她记住了嘉然的话,没有说谢谢,但是昨晚嘉然因为她被凶了,她又开始有点害怕嘉然了。
沈曼去医生办公室找程建新,留下嘉然和欣欣,嘉然不知道能和一个三岁小孩聊什么,只好起身随便看看。
她看到欣欣的输液瓶上写的全是很奇怪的名字,她记得以前有一次她肠胃炎输的都是葡萄糖和氯化钠还有抗生素之类的。
“欣欣,你妈妈去哪里了?”
嘉然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爸爸不让我说。”欣欣想听爸爸的话,但是她也不愿意骗姐姐。
“他为什么不让你说?”嘉然话音刚落,程建新就和沈曼一起回来了。
“嘉然,谢谢你来看欣欣,昨天是我不对,我……”程建新略显局促地说道。
“妈,我先回去了。”嘉然并未搭理程建新,自顾地就走了。
沈曼待了一会,也打算走了,程建新跟着她一起出到院门口。
“小曼,欣欣这孩子真的很懂事,我也看得出来,你们并没有那么抗拒她。”
“你想说什么?”
“额,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你们。”
“这些违心的话不需要再重复了。”沈曼觉得迟来的愧疚毫无意义。
“你回去帮我跟嘉然再说声对不起吧。”
“你自已不能说?”
“她不是不愿意搭理我嘛!”程建新看着沈曼嘿嘿地笑,六年了,她好像并没有变老多少,当真是他错过了。
相由心生,是有道理的,从始至终,沈曼都心怀善念,所以她的心不会空,她能在生活里找到更多的出口,不然恐怕她早就被心中的怨念所吞噬,熬不下去了。
回家的路上,沈曼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心中仿佛有一团乱麻,千丝万缕中有一个头,只要一扯就能解开谜底,但她却始终无法抓住那个关键。
再往后的两天,程建新没有来过顺心,就在沈曼几乎要淡忘那团乱麻的时候,一个电话,又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曼姐,你来一趟卫生院吧。”王宽的语气显得忧心忡忡。
等沈曼和嘉然赶到卫生院,听完王宽的解释,嘉然咬牙切齿地拿着沈曼的手机给程建新打过去,发誓要把他骂个够。
“别打了,关机了。”王宽无奈地说。
是的,程建新不止又一次背刺了她们,而且还把欣欣也抛弃了!
昨天欣欣自已在医院待了一天,今天医生就报警了,王宽来了之后,从就诊卡上得知监护人是程建新,但他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就只能通知了沈曼。
搞清楚了欣欣和嘉然的关系后,王宽说:“按照严格意义来说,现在的情况不能算被遗弃,只能由你们领回去,我们可以再从长计议怎么找到程叔。”
王宽从警十几年,这次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从未见过程建新这样,连续抛妻弃子两次的。
“可是他看起来那么疼爱欣欣,怎么会抛弃她,又为什么要留给我们?”嘉然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还不知道?欣欣有严重的先心病!”
原来如此,一切怪异都可以解释了,沈曼心中的乱麻终于能解开了。
“妈,你当年是怎么看上他的?”嘉然只觉得一阵悲哀袭来,不是为她们,是为程建新,欣欣才三岁,他是怎么忍心做到的。
“阿宽,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沈曼心平气和地问道。
“他的户口一直在家吗?”
“对。”
“那就只能查他的实名制信息了,总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问程欣欣不就知道了吗?”虽然她只有三岁,但嘉然莫名觉得,她能解释一切。
于是几人来到病房,欣欣坐在床上,抱着嘉然给她买的玩偶。
“欣欣,警察叔叔问你的问题,必须好好回答哦,这样才能帮你找到爸爸,知道吗?”
欣欣点点头。
“你和爸爸以前住在哪里?”
“家里。”
“家在哪里?”
“坐大火车来的。”
“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欣欣摇了摇头。
“那妈妈叫什么名字,她现在在哪里呢?”
这次欣欣没有马上回答,转动黑漆漆的眼珠看着沈曼和嘉然,就当嘉然以为她又要拒绝回答时,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妈妈没有了,妈妈走了,妈妈不要欣欣了。”
死了?还是也抛弃她了?
可惜三岁的欣欣并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沈曼抱着欣欣,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因为哭泣而颤抖着,聪明的她应该已经感觉到程建新也走了,但她什么也不说,哭声却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倾诉出来。
渐渐她有些喘不上气,嘉然赶紧过来叫来医生。
“没什么事了,不过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带她去云城大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医生检查后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把欣欣领走了。
欣欣到家就因为哭累睡着了,沈曼突然想起什么,跟嘉然说:“他们之前一直住在旅馆里,你去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嘉然刚骑上电车到街口,就碰到阿满回来,于是她带着他一起去了旅馆,并把事情告诉了他。
“所以你们是打算收养欣欣?”
“宽哥说这不叫收养,因为法律意义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再说了,我妈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吧。”
其实她对欣欣并没有什么敌意,特别是现在程建新毫无底线的面具被撕下,她心里只有同病相怜的心疼。
到了旅馆,阿黄给他们打开了房门,床上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袋,里面是欣欣的换洗衣物和几瓶药,还有一封给沈曼和嘉然的信,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过六年后的今天,嘉然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感到难过了。
“程叔还回来吗?他的房费还没到期呢?”
“不回来了,房间你们收拾了吧。”
嘉然看完信,就和阿满一起回家了,把信给了沈曼,沈曼也是匆匆看了一遍,就扔到了垃圾桶里。
原来那天在卫生院门口,他说的那些话就是在试探沈曼,他早就策划好了一切,他让她再跟嘉然说声对不起,是指他的再次出走,他字里行间的那些道歉忏悔,甚至感激,都让她觉得特别可笑,她和嘉然一样也不再难过,从此,就当欣欣是她的小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