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禾事 丞相有何觅(全)
淅淅沥沥下了半夜,早晨一起来,人一开门,满面湿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当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气一冷,禾后寒晨时起床的速度明显慢了下去。
罗祥在床边唤道:“大人,大人,起来了。”
禾后寒困顿地睁开眼,只觉浑身不舒坦,这种感觉比之从前畏冷惧寒的感受还要不同……很奇怪……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童音:“你怎么还不起来,昨天不是说要教我‘风息水’轻功!”
禾后寒登时清醒过来,连忙坐起来,道:“飞雪,你且出去温习温习前日教你的,我这就来——罗祥,快,水盆。”
待他收拾利索出去,江飞雪已经照着院中的大树上的靶子练起暗器来,禾后寒特意找人打了一套穿骨针——把尖头磨平了,专门用来练准头和手劲儿。
禾后寒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飞雪。”
江飞雪立刻停下来,扭头看他,有点期待似的。
禾后寒慢慢道:“第三枚针,落点偏了一指,因为你上一针甩的急了,下一针的内力还没来的及蕴上。你手上的武器只是体内气力借以表现出来的形式,时刻要跟着你身体里的内力走,记住了?”
江飞雪抿了抿唇,不说话。
禾后寒想了想,又道:“手劲儿不错。”
江飞雪哼了一声,收好针走过来,起这么一大早,她却显得脚步轻快,精神奕奕。
禾后寒不禁有些疑惑,他记得自己在江飞雪这个年纪时,确是十分贪睡。他问道:“飞雪,你不困?”
江飞雪又瞪起一双桃花眼,道:“我七岁那年就三更起来了!”
禾后寒奇道:“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江飞雪理所当然地道:“我娘不顶事,我早起给人做工挣钱,摆摊,刷锅,送菜。一筐菜,从城东背到城西,就给我半文钱,我力气大,一早上就能赚四五文钱,买几个馒头,一天的伙食就有了。”
禾后寒有点发愣,江飞雪把这都说的轻描淡写,那她觉得苦和累的又是怎样的辛苦?他自己当年在山上练功,累,身子是累,但是受了伤,有师兄心疼,馋了,有师兄做饭,更不愁吃穿……绝不是江飞雪这样为生计所迫。
她才十岁……
禾后寒摸了摸江飞雪的脑袋,江飞雪仰着脖子好像不屑一顾似的,却站得直直的一动不动。
禾后寒教了江飞雪“风息水”的口诀,在一边看她沿着小池塘绕圈,心想,得找工匠来钉一片梅花桩。
太阳从皇宫城墙后边一跃而出,天色蓦地大亮,湿漉漉的空气渐渐凉爽起来。
江飞雪脸上出了层汗,看起来红通通热乎乎的。
禾后寒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下,道:“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挺聪明。(请记
住我)”说完他自己在心中愣了愣,这语气脱口而出,竟然不自觉地充满了宠溺——他几乎每说出一句话都是想好的,该用什么口气,什么态度,什么措辞,全都是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的。但这一次他只是在说话,纯粹地说了一句话,普普通通的,自然而然的。
江飞雪却咧开一个大大的明媚的笑容,眼睛好似两颗亮晶晶的葡萄。
禾后寒忍不住心中一暖。
两人对着吃了早点,厨子磨了豆浆,炸了油条,还有一盘酱咸菜和卤肉。
江飞雪突然问道:“你是闻名天下的大官儿!他们都说你……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你每天早晨也吃这些东西?”
禾后寒瞅她一眼,淡淡地道:“皇帝早晨吃的也不过是这些。世人吃进去的不外乎鸡鸭鱼肉菜蔬水果,出来的也都是一样——区别只在于装食物的器皿,乞丐只有一个缺碴的碗儿,温饱的平民一个盘子一个碗,再稍稍富裕些的,一个碗一个盘子一个碟子,再富裕的,光是勺子就要好几种……皇帝的碗上,是用金漆描了龙凤呈祥的。”
江飞雪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边使劲儿咗着筷子,一边点头道:“你说的真好。”
禾后寒一笑置之。
又过了几日,下朝的时候,杨守国突然叫住了禾后寒。
杨守国笑着说:“大人,您上次说的收养的女孩,近来学的可好?”
禾后寒想起江飞雪与日精进的功法,便点了下头,道:“不错。”
杨守国又说:“下官的幺女后天十一岁诞辰,请了几个官家的小姐做客,丞相看要不要让那小姑娘也一起来?”
禾后寒一想,江飞雪从小在失敬摸爬滚打,现在行事动作还透着一股子粗野,同那些娇滴滴的千金们学学姿态也好。当下点了头,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