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且回去吧。”刘氏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摆了摆手,“让为娘独自静一静,好好思量一番。你莫要忘了,挑些谢青鸢喜爱之物去哄哄她,别整日里像个呆头鹅似的,只知枯坐。”
裴影听闻,赶忙起身,却觉脑中一片混沌,如坠云雾,自已怎会知晓谢青鸢喜好?真是愁煞人也。
待裴影离去,刘氏即刻唤纯蓝入内。
只见纯蓝依旧身着那身蓝色衣裙,恰似春日里的一泓湖水,裙摆轻摇间,尽显婀娜之姿。她面若三月桃花,娇艳欲滴,只是那额头上的红肿甚是刺眼,宛如美玉微瑕。
刘氏见状,招手让她上前凑近了些,细细端详:“纯蓝啊,你方才所为,甚得我心,着实不错。你且下去领赏,记得寻管家多拿些药膏,定不可让这脸上留下丝毫印记,莫要损了你这如花容颜。”
纯蓝赶忙规规矩矩地行礼,娇声道:“多谢夫人关心,奴婢感激不尽。”
刘氏微微点头,又道:“只是日后,本夫人少不得要在影哥儿面前多多磋磨你。你那楚楚可怜之态,便是最大的利器,定要好好把握,引得影哥儿主动对你倾心才是。
这一切,须在李婉柔进府之前完成。若是到那时,你仍未赢得影哥儿的欢喜,哼,本夫人可不会心慈手软,你可明白?”
纯蓝听闻,瑟瑟发抖,她急忙低下头,眼中含泪,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多谢夫人垂爱,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夫人期望。”
刘氏见她这般模样,甚是满意,嘴角微微上扬。
她心中自有盘算,需在影哥儿身边安插一人,时刻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更要分走他对李婉柔的独宠才是。
此前倒也罢了,可如今谢青鸢那丫头越发难以掌控,她怎会任由裴影肆意妄为?
府中丫鬟虽多有美貌者,可裴影这痴儿,满心满眼都是那府外的李婉柔,这么多年,竟从未正眼瞧过旁人。
刘氏早有防备,未雨绸缪,早早便在寻觅与李婉柔容貌相似之人。本想着以备后患,以防日后李婉柔得势,骑在自已头上,让儿子也不听自已号令。
却未曾想,这纯蓝竟这么快便要派上用场了。
这一切变故,可是皆因谢青鸢而起啊。刘氏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夫人,奴婢们伺候您洗漱更衣。”
丫鬟们鱼贯而入,有的上前为刘氏按摩捏肩,手法娴熟,轻重有度,每一下都似在舒缓刘氏紧绷的神经。
有的端茶倒水,茶水热气腾腾,清香四溢,还有的负责洗脚换衣,动作轻柔,有条不紊,各自分工明确,室内一片井然有序富贵雍容之态,哪怕就是最低贱的丫鬟也是衣料不凡。
刘氏很懂得享受,更懂得如何将钱全部都在花在自已身上,谢青鸢的好些嫁妆可都成了她这脚下踩着的温润玉砖以及头上顶着的华丽珠钗。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谁愿意降低生活品质?所以这嫁妆,刘氏是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不过这很快可就由不得她了。
漱玉轩内。
谢青鸢慵懒地斜躺在贵妃榻上,手持书卷,双眸专注地盯着书页,旁边的汐儿睡得正香甜,粉嫩的小脸娇憨可爱,嘴角似有笑意。
翠云和翠朵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刺绣,手中银针上下穿梭,她们不时转头看向襁褓中的小姐,眼中满是慈爱与温柔,而两个嬷嬷则恭顺地跪伏在谢青鸢脚边,轻轻替她捏腿,力度恰到好处,十分舒适。
谢青鸢这些时日一有空闲便一心扑在书卷之上。
她上一世为了教导裴时安,曾翻阅诸多名人传记与历史文学。那些书中展现出的人物,或才情横溢,或格局宏大,恰似繁星璀璨,远非她从前所看的那些男女情爱之书可比。
忆往昔,她不禁自嘲一笑,那时的自已是何等单纯善良啊。说是善良,实则是天真好骗。
善良之人,往往有一可怕念头,总以为自已不害人,他人亦不会害已。
可这世间人心,犹如深海,幽邃难测,哪有什么真心可言?不过是一时的虚情假意罢了。
今日还能与之人把酒言欢,共话家常,可一旦涉及利益纠葛,来日便会拔刀相向,一片刀光剑影,昔日情谊荡然无存。
上一世,她读书主要是为了教导裴时安,丰富自身知识不过是顺带之事。
然而这一世,她却是为了自已,为了家人,疯狂汲取古人的智慧,学习为人处世之法,只为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更好地生存。
她一遍遍翻阅古史,可大多皆是男性传记,他们未曾经历过她的处境,不知她的难处,谢青鸢心中其实十分渴望从女性前辈的事迹中找到解脱自身困境之法。
奈何自古以来,皆是男子执笔记事,所记录之人也多为男子,后世女子在其中难以寻觅到与自身境遇相同的答案,仿若被一道无形之墙禁锢,挣脱不得。
谢青鸢轻呼一口气,缓缓合上书本,眉头轻皱,前人之智慧,犹如浩瀚星河,足够她穷尽一生去钻研。
只是,在她心中,一个更为宏大的目标,正如破土之芽,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