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孙爹休沐,正准备出门,脖子都伸长了还没见孙意欢过来,说好了今日蹭他的车去选租用的铺子,接过钱夫人给他添的一杯热茶,拉拉家常:“婉儿过完生辰就十八了,夫人可有中意的郎君人选。”
“婉儿是个聪慧有成算的,知道自已要什么。前几日我和她一起出去赴宴,她瞧着对那些有名望家族的郎君无感,还有几个碰了一鼻子灰。”
钱夫人掩嘴摇摇头,想起那些个要搭讪的郎君吃瘪的模样,“夫君不如从这一届的考生中,选一个有学识前途的。说不定能与婉儿志趣相投。”
孙爹一杯热茶下肚,大女儿才学出众,又得孙家的祖传靓丽样貌,高嫁一点都不难,主要还是看她喜欢。
转而又问,“欢欢呢?虽然才十六岁,但她的身子骨弱,平日里得用人参药材补着,能要得起她的不多,夫人也上些心,早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钱夫人含笑认可:“前段时间长公主提过一嘴,后来又没了消息。不过也好,高门大户的,我们女儿还是个娇弱的身子,也难受得住那些规矩。还是听夫君的,给她留意一下其他家的郎君。”
钱夫人半喜半忧:“欢欢现在每日都在捣鼓吃食,我瞧着她过活舒心,心里也痛快,只是也不知道哪家郎君和夫人能喜欢这样的媳妇。”
孙爹握住妻子的手,安抚道:“慢慢选吧,我们也够银钱能养她一辈子。”
另一边——
孙意欢睡过头了,着急忙慌的换了身衣服,坐在梳妆台前。
她瞧着铜镜里的自已,十六岁的姑娘正是水灵灵的时候,哪里用得着化妆,随意地用手沾了一下口脂点在嘴唇上,添了些血色,二丫在后帮她弄发型。
二丫从桌面上拿了一支短簪,扫到梳妆台上并不属于她的玉佩:“姑娘不如把玉佩上?您今天恰好要陪老爷去书肆,说不定今天会遇到丢玉佩的人。”
孙意欢拿起那块润白的暖玉,上面雕刻着奇怪的图腾,就好像钥匙的齿轮一样。
那日她随手指了家书肆,买韩炤介绍的话本,去结账的途中被人撞了一下。后来和陆嘉学对峙的时候,发现了宽大的袖口中多了这枚玉佩,心里顿时慌了。
她骂娘的心到达了顶峰,幸好韩炤是个能顶事的,躲过了被皇城司查检的环节。
孙意欢咬牙切齿对着玉佩说:“要让我知道是哪个贼人栽赃陷害我,我定要在他眼前把你掰断!让他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痛,最是磨人了。
*****
书,一排排的都是书。
孙爹休沐最常做的事,就是泡在书肆里。
孙意欢想起来当初学中医的时候,除了实践课,其余的时间也都是在图书馆闷头苦读的悲催时光,眼前有些星星在晃啊晃啊,还是告知爹爹她先去看铺子吧,再在这里待下去,怕自已也跟着摇摆。
脑袋里的想法就那么一转,她爹就爬上了书肆里的梯子上,拿最高那个书架上的藏书,还站在梯子上翻起书来。
匆匆两眼,孙爹还说出了读后感:“文心之道,在乎自然。发之于情,而宣之于笔端之下。妙哉,妙哉。”
孙意欢心里一慌,忙不迭的走前两步去扶梯子:爹,别妙哉了!一把年纪的,下来看不成吗?
二丫紧跟:“姑娘,老爷爬那么高,不会掉下来吧?”
话音刚落,孙意欢住嘴二字还没说出口,孙爹所站的梯子,被店里书童的大长腿绊了一下。
然后,孙爹就好像电视剧里摔倒都要转圈圈的女主角一样,以一个极优美的弧度,被一个剑眉星目的儒雅男子接住。
孙意欢也来不及责怪二丫神算子一样的嘴,着急忙慌的上前两步,检查孙爹的身体并无大碍,抬头对一身的书香气儒雅男子致谢,两人均一怔。
孙爹整理好帽子,心有余悸的问那男子:“刚才书没砸着你吧?”
“古人云,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被书砸一砸无妨。”
孙意欢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涩苦的古文,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拍爹马屁?
她一开始觉得这男子的衣服也十分眼熟,像极了那个把玉佩扔她衣袖里的那个男子穿衣的花纹。
还有这剧情……
加上这出类拔萃的脸……
难道这人就是罗慎远?
像了,罗家的庶子,不入族谱,没有月银,无人管教。
难怪这么多天了还没换衣服,都馊了吧?
咦……
孙意欢眉头紧皱,还特意嗅了嗅味道,还好闻不到异味。
还在孙爹面前努力刷脸的罗慎远,见她奇怪的微表情,努力管理自身的面部表情,刷好感,特意露出自已拿着的书名。
只听孙爹语气中略带夸赞:“你小小年纪,竟读这苦心斋文选!”
“读书不论年齿,平心意吧。”
“可此书至西汉就已蒙尘,鲜少读书人会读他了呀。”
“沧海桑珠,总有识宝之人。此书清新……先生无恙,晚生先行告辞。”
孙意欢细品,认真学习他隐藏的狗腿术:不愧是男主,写毕业论文的时候,还会在导师面前刷好感。
制造偶遇完毕的罗慎远行礼,转身就走,临走前还扫了一眼孙意欢,没想到她居然是孙先生的女儿。
两人用浅浅交流互相试探,孙爹满意地摸上胡子看着他的背影说:“现在的年轻人,倒也并非全是俗物。”
孙意欢趁他爹感叹的时候,“爹爹,我和二丫出去看看铺子,晚些时候回来与您汇合!”
还没等孙爹反应过来,唰地一下,扯着二丫就往外跑。
租好了一家心水铺子,押金都交了还有余钱剩,孙意欢拍了拍钱袋子,得意地仰起小脑袋:“二丫,你有喜欢的吃食吗?今日姑娘管够!”
二丫指着路边的一个忒大的锅,在翻炒:“姑娘!是熬稃!香香脆脆的可好吃了!”
孙意欢跟着声音走,“霹雳”“吧啦”,一颗颗玉米外翻,形状各异均是黄澄澄的颜色,老伯还将已成形的放在一侧,加上蜂蜜。
这不是爆米花嘛!
她记得小时候吃过那种机器“砰”的一声炸出来的,超香,而这个更香。
二丫舔舔嘴唇,呲着牙说:“老伯来一份,姑娘付钱。”
老伯装袋的手一滞,谁家是姑娘给钱的,“呃~”
正当疑惑的时候,一只青葱小手放了两蚊钱,在那都是铜钱的小碗上。
见小姐模样的孙意欢毫无责怪之意,还眼睛发亮盯着说:“伯伯装多点。”
一看就是个良善的大户人家小姐,老伯爽快地多加了半勺。
“艾糍!新鲜出炉的艾糍!”
孙意欢嘴里塞满了卡兹脆的爆米花,闻着飘到鼻尖的香味:“深秋了,还有艾糍?”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那村里有个泉水,艾草在旁边长得可好了,要不要买一个试试?”
噢,恒温种植,好想法。
二丫在隔壁买了一串扁的糖葫芦,屁颠颠的就过来,扯着孙意欢的衣服:“要!”
孙意欢打趣:“一个够吃吗?”
二丫理直也气壮:“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