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心下一激灵,飞快地扫了一眼其他雕塑,然后将手电筒灯光对准了那双手臂。
白色的光芒往上面一照,雕塑的手指应声断裂,像是断掉提线的木偶忽地就停下了动作。
这倒是让林深有些意外。
堆积在这个诡异空间里的雕塑,似乎并没有外面摆在展厅里的那么坚固,之前那一个,林深也是用手电筒灯光照了一会儿,手指上才出现了裂痕。
而眼前这个,不过是灯光照过去,手指就断掉了。
是因为它们都还没有发育成型,所以才藏在这里而没有被放置在艺术馆里?
有了这个发现,林深更加肯定了自已之前的猜想。
他紧盯那些凑过来的雕塑,轻轻推了一下邓迟的手臂,示意他继续走,“别停,一直到我们进来的那个位置去,保护好手电筒,只要它不坏我们应该还有出去的可能。”
“那这些东西?”
邓迟回话的声音有些喘息,身上背着一个没有意识的人,脚下的路又不好走。
光是几步路的距离,就会消耗掉他很多的能量。
“我们得靠它们出去,只有三个人的话那个入口估计不会打开,所以一定要护好手电筒,”林深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头也不回地继续跟邓迟交代,“这里的展品很脆弱,灯光一照就会坏掉,我们要靠它们,但又不能被它们控制住,如果一会儿有雕塑靠得太近了,你就用手电筒照一下,只要保证我们有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就行。”
邓迟蹙了蹙眉,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已的手电筒,“行,听你的。”
“周泉就得靠你分心照顾了,我会尽量保证你们两个的活动空间的,只要肉壁开了口,你就立刻带着他往外面挤。”林深又补充道。
邓迟点了点头,搂紧周泉的腿,“那肯定,都到这份儿上了,而且他还有气,总不是可能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就算是丢下了,其他雕塑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我们。”
得到回答之后,林深紧盯着光线下那具残缺的身体,它像是死尸一般趴在地上。
于是他转动眼珠想了想,将手电筒稍稍挪开。
肉壁忽地在黑暗中蠕动了几下,渗出些液体来将不动的展品包裹。
没一会儿,林深就看到那件残缺的雕塑又开始动了起来,原本断掉的手指好似被肉壁给吸收,新的手指又从断面上生长出来,然后快速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再一次爬了过来。
难怪,之前窸窸窣窣的响动越发明显,或许手电筒光照过去的时候,都对这些脆弱的东西造成了伤害,所以它们被修复之后,就目标明确地寻找伤害它们的源头。
而这个地方,或许真的是生命的源头。
被破坏掉的东西,能快速重组起来,源源不断地产出新的生命。
“林深……我,到了。”
邓迟的声音传来,他背着周泉,几乎紧靠皱缩的肉壁。
现在这种时候,也管不来恶不恶心,难不难受了。
他尝试着伸手往肉壁收缩的位置探了一下,里面贴合得相当紧,光靠普通的人力量根本没有办法掰开。
林深心下打定主意,回头看了一眼邓迟的位置,往后又退了几步。
然后他紧握手电筒,用白色灯光不断去照射尽量多的展品。
一瞬间,雕塑的崩裂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石膏粉末飘散得到处都是,眼前变得雾蒙蒙一片。
林深用手捂住自已的口鼻,继续着这种挑衅的行为。
当灯光下一小片雕塑被照得断裂开来,他就转动方向去照下一片,而耳朵则听着黑暗中的响动。
窸窸窣窣——
响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被灯光破坏过一次的雕塑,就像是因伤害而被激怒的小孩,不管不顾地如同潮水般往林深他们所在的方向涌。
没用多长时间,就变成了一股雪白的浪潮,往肉壁皱缩的方向扑了过来。
林深见状,快速朝着邓迟的方向一扑。
他张开双手,整个人护住邓迟和周泉的脑袋,把他们遮在身下。
紧接着下意识眼睛一闭,就感觉后背上噼里啪啦一堆坚硬的东西砸了过来,敲得他后背生疼。
与此同时,原本紧缩的肉壁出入口,也同样承受了这次撞击,忽地抽动了一下。
林深紧贴肉壁的肩膀感受到了这阵不安的动静,呼出一口气。
有用。
他立刻抓紧手电筒,从自已的肩头照了出去。
稀里哗啦的断裂破碎声,雕塑的碎块又一次往他身上砸,而更多的雕塑则是忌惮地猛地缩了回去。
邓迟瞪圆了眼睛,他之前看到那样的阵仗,下意识地抬起手护住自已的脑袋,却没想到林深突然挡住了他们。
得到片刻的喘息,他不由地抬起头来,“林深,你没事吧?”
林深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水的液体,扯了扯嘴角,“没事,死不了。”
话虽然这么说着,邓迟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好,他余光看了看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浪潮”,吞了一下口水,“这得多少下,怎么可能……”
“你只要抓准时机,一旦能出去就拼命往外挤,记住这个就够了。”林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邓迟张了张嘴,无声地点了点头。
“抓好周泉,我要来第二次了。”
林深冲他眨了眨眼睛,扶着肉壁微微直起身子。
他的后背很疼,如果不借力的话感觉都有些站不起来了,可他现在不能那样表现出来。
示弱,是现在唯一不能做的事情,一旦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的心态崩了,那一切就会彻底垮下去的。
林深太明白这些了,对上邓迟的双眼,他只能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再次去招惹那些雕塑。
三个人出不去的话,那么一堆东西呢?
这是个孕育生命的地方,如果里面的东西着急地想要离开,这个源头又怎么能够控制得住?
林深单手扶住腰,努力挺直身子,随着断裂声的再一次响起,崩塌扬起更多的白色灰尘,落在本就湿滑的地面上。
浪潮再一次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