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旺浅泯一口酒,清清喉咙说道:“师傅,我希望您能到我那小住几天。”看到老木匠露出疑惑的神色,他解释起原因,“其一,是因为师傅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希望能够好好招待您,尽尽这些年的徒弟本份;其二,师傅,你有所不知,想要改变人们的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尽管大家都相信您的手艺和人品,但对于我的手艺他们是质疑的,所以也需要师傅您多停留也好向周围人证实我们的师徒关系并非虚假,我的木工是您一天天打磨出来的,这样弟子的生意才会慢慢的有起色。”刘德旺在说完后便一脸“真挚”的望向师傅,仿佛真的是在邀请师傅过去小住几天。
若要在平时,刘德旺蹩脚的理由会被老木匠抓住语句中的漏洞,怀疑他有所图谋,毕竟多年未见如同陌生人一般的徒弟忽然热情异常,还要拉自已过去尽一下地主之谊,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猫腻。但偏偏老木匠被酒蒙蔽了思考的能力,他只是觉得刘德旺的提议有些不妥之处,具体在哪,脑中是混沌一片,说不出口,下意识地认为刘德旺想要弥补自已作为弟子却未能向师傅尽孝的亏欠,不假思索地应声道:“嘿嘿,你小子,嗝,好,我今儿个就依你的意思过去住几天,咱师徒两再好好聚一聚。”
老木匠会答应自已的请求完全在刘德旺的意料之内,接下来就等明天老木匠酒醒之后计划就成了大半。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装出高兴的样子,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气闷下肚,顿时辛辣之气涌上气管,连连咳嗽起来,徒弟的洋相逗得老木匠开怀大笑,还夹杂着一丝感动,自已也是同样一杯酒下肚:“那还有假,明天酒醒后,我让你师娘收拾一番就出发……”
一时间,夜幕笼罩的庭院中推杯换盏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老头子,快醒一醒,真是的,一大把年纪还喝那么多,真当自已像以前似的。”
睡梦中老木匠感觉自已正躺在一团云彩上,浑身轻飘飘的好不舒服,突然身下软绵绵的云朵剧烈地抖震了几下,耳边传来老伴的呼声,费力地睁开一道眼缝,只看到阵阵白光袭来,脑海一片刺痛,等到疼痛感慢慢褪去,他的视线才重新聚焦在一起,不知何时,自已已经置身于屋内,而一旁的老伴贴心的为自已擦着脸,感受到脸上的水汽,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张开有些干涩的嘴唇嘶哑地询问妻子道:“现在何时了,对了,刘德旺呢?”接过妻子手中的水杯润了润嗓子,又恢复了往日精明的模样,看不出丝毫昨晚的醉态。
说起刘德旺,一旁的妻子嘟囔道:“现在都快晌午了,你这个徒弟呀,平时看着不怎么样,这次竟还算可以,我起来的时候发现你就在炕上躺着了,估摸着是他把你扶过来的。”“嗯,我也是没想到……对了他人呢?”老木匠听完老伴的话并未多说什么,转而问起刘德旺的踪迹来。妇人洗着毛巾随口答到:“回家了呗,到底是年轻人喝那么多还能记得路,哦,对了,他在桌子上给你留了一张纸……”擦擦手,将纸条递给丈夫,老木匠知道妻子不识字,拿过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弟子欢迎师傅的到来。昨晚的场景渐渐在老木匠脑海中浮现。
“刘德旺说了些什么?”老妇人好奇地问道。待老木匠将自已的承诺告诉她后,妇人反对道:“不行,你这两天哪有功夫,你忘了丁家的生意了吗?”老木匠明白老伴的意思,如今他上了年龄,而马车要求的木工活又要细致,所以他耗费的精力远比年轻时多得多。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自已已经答应徒弟了呀,老木匠有些进退两难。丈夫为难的神色让妻子叹了口气:老头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注重名声。“要不,你让他过来替你做几天其他活,等手上活忙完之后再和刘德旺一起去,有钱赚也不算亏待了他”妇人向老木匠建议道。
“你说的在理,就这么办,待到下午,我打发隔壁小伙去给刘德旺带个口信。”妻子的主意使得沉思的老木匠眼睛一亮,点点头便敲定下来。“唉,人老了,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以前细喽。老啦,真的是老啦,等做完这一单,就再不接大活了。”面对老木匠的感慨,老妇人轻“嗯”一声:“好好好,不做了,以后咱们多出去走走,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