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讲义课,众人已经被辛溶的学神光环闪瞎了眼。
见他不似崔彻那般高冷,也不似姚又言那般目中无人,很多学子都对他有好感,言谈间便熟了起来,连带着对辛育和郑朴几个旁听的都交谈甚欢。
午时,便结群来了膳堂。
辛溶早就觉得饥肠辘辘了。
和辛育郑朴他们要了膳堂的饭菜,坐下便开始吃起来,小葱豆腐,鸡蛋青菜,他们已经觉得很丰盛了。
郑朴平日在家里,连鸡蛋都很少吃到,辛溶饿了吃什么都很香。
在膳堂用食的除了住宿清风学堂的,还有像那些由自家仆役送食的富家子弟,不一会儿,膳堂里饭菜香味就多了起来。
知言也拎着精美的食盒来了。
干脆利索地一一摆开,看的众学子“嘶”了一口气。
鸡鸭鱼肉,茄盒蛋饺,珍珠丸汤,各色果子,仿佛一桌席面。
玉盘珍羞,乌木银箸。‘富贵’二字扑面而来。
这等规格吃食本是广平侯夫人故意给凌晖安排的,想传出她贤惠大度和凌晖骄奢淫逸的名声。
没想到凌晖加了一把火,把整个广平侯府都传成这样,从主子到侍妾三餐菜色不重样,每日燕窝补品不断,全都是广平侯夫人大方贤惠,拿出嫁妆钱善待府上。
没一日,传遍京都。
大街小巷都称赞她的贤明。
可广平侯夫人气出了大病,若被人知道传言有误,没给家中侍妾庶子这样的待遇,肯定会被骂虚伪造作,她只能咬着牙提高了府中众人的例银。
但每日都这样挥霍,她也没这个能力。
但凌晖每日出门,都这副豪横的做派,到处宣传广平侯夫人对他的‘善待’。
真富成这样……就很有问题了。
所以不断有御史参广平侯夫人收受贿赂,家中行事如有金窟一般,气的广平侯凌越回府大骂,要不是他兼尚书令,手下官员拦了下来,这折子都能堆到皇帝案上了。
凌越找到凌晖,让他收敛,行事不要如此狂悖,但凌晖依旧我行我素,只说:“脾胃被大夫人养刁了,一顿不吃浑身难受!”
膳堂众人看了顿时觉得自已面前清汤寡水,对比起来惨不忍睹,瞬间可怜了起来。
较之姚又言这样的主簿之子和许扬这样的富商户的行装细软,茶水伙食,竟高过数十倍不止。
凌晖连眼皮都不撩,如常的吃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对凌晖的身更加好奇了,什么人家能这样挥霍的过日子啊?
没人敢上前询问,因为凌晖虽然收敛了锋芒,但浑身上下都有种逼人的冷冽。
【系统:宿主你看!你那师弟桌上的菜能换成几十两银子!一天岂不是要花上百两!那他得多有钱啊!】
【系统:这可是一条粗大腿!】
辛溶自然瞧见了凌晖桌上的酒席,有种他果然豪横的了然,心中不免又思绪起来他到底给方夫子那样不差钱的塞了多少钱?
辛溶瞧着他桌上的脆皮鸭眼睛亮了起来,不知道和北京烤鸭比起来怎么样?
凌晖一抬眼,被那双眼明亮的眼晃了一下神,见他盯着自已桌上的鸭子,暗笑一番。
视线逡巡了一会儿。
故意夹了一块送进了嘴里,咀嚼着点了点头,淡淡道,“皮金黄酥脆,肥而不腻,这肉质瘦而不柴,不错!”
没等辛溶咀嚼完嘴里的饭,就听到凌晖接着说:“知言,你吃吧!”
和那日马车上不吃的牛肉饼一样,知言自然来者不拒,从牙婆手上买下跟着凌晖大半年,知言胖了不止十斤原本轻松翻过墙头,现在每天都要加练一个时辰。
知言高兴地接过那盘脆皮鸭,换到食盒里,少爷嘴叼的很,口味一般的菜从不夸赞,“谢谢少爷!”
辛溶一窒,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他怀念烤鸭烧鸡麻辣烫,啤酒奶茶快乐水。
……
思辨堂一出来,戌时一刻已是月朗星稀。
今日的课业是夫子留下的策问,辛溶和凌晖作的很快,因为二人还要去方夫子书房接着上课。
他们出来时,思辩堂里学子传出了惊呼哀叹。
竟然写的这么快!比倒一崔彻交的还要快。
凌晖提着灯笼在前照路,未来得及清理的雪已经结块,烛光映在上面。
夜间,脚步悉悉索索的声音更清楚一些。
“你真的可以把四书五经都倒背如流?”凌晖问道。
方夫子的檀松院在清风学堂数间院内最安静小巧,几间房屋离的不远。虽然知道凌晖不在学堂住宿,但午时休憩方夫子也给他备下了一间房间,和辛溶屋子一墙之隔。
从膳堂到回屋里休憩,再到未时去思辨堂,二人前后错开,人前见面也是嘴上客气不冷不热地打招呼,私下里一句话也没说过。
辛溶以为凌晖就是哪家心气儿高的贵胄,瞧不上和自已这样的穷酸打交道,若不是拜了同一个夫子,二人这辈子都说不上一句话。
此刻凌晖主动的问话交谈明显让辛溶愣了愣。
辛溶敏锐的知晓,凌晖此刻肯定不是真的好奇他是否真有本事背下来,嘴唇轻轻地翕合:“之意师弟若好奇,我可以背给你听。”
你不叫我师兄,我偏要叫你师弟!
凌晖缓了脚步。
像是玩笑似的好奇问:“那你是看过的书都能倒背如流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昔日病床无聊,只能多看四书五经罢了,”辛溶打量他,“之意师弟为何有此问?”
【辛溶:系统,他是不是怀疑我?】
【系统:我不太懂你们人类的言外之意。】
难不成他怀疑我背过什么其他书?还是我哪句文章诗词露馅了?
“原来如此,”凌晖继续走,“我只是好奇。”
那日从清风学堂出来,凌晖叫人去查过辛溶,他今天白日里和江夫子说的都是实话,守孝和生病都能对上。
但他没说自已在辛家族学中,文章垫底,诗词不通,课业马虎,背不出文章被打手板都是常事。
去查的人还带来了辛溶从前在族学作的文章诗句,那水平连知言都不如。
夏天不洗澡,蚊子处处咬。
十年七篇好文章,一日三句你别催。
看的凌晖直皱眉头。
“你文采过人,可我看你这字怎么写成这样?”凌晖眸中探究的神色越深,拇指轻轻摩挲灯笼的手柄。
一阵冷风从廊下穿过。
辛溶从前的课业上小楷写的也不好,和卷子上那些字比较相似,但有些地方的笔势笔锋却有不同。
凉意让辛溶脑子更加清晰,冲凌晖笑了一下说:“让师弟见笑……师兄家中贫苦没钱买字帖临摹,这手字写的不好。”想到什么,又添了一句,“病后手腕无力,写的更加不堪入目。”
坦荡直言。
字迹改变是下意识的习惯,希望原身的字迹和现在辛溶的字迹肯定有所差异,手腕虚浮使得字迹有所不同也很合理。
“原来如此,”凌晖散了些深意,看着辛溶这副不能提的身子骨,“我那里有些大家字帖,若不嫌弃,可送你临摹一二。”
【系统:不要拒绝!他送的大家字帖肯定值不少钱!】
辛溶拒绝的话只能忍下:“如此便多谢之意师弟了。”
凌晖只扯了下嘴角,辛溶的话滴水不漏更加让人生疑,朝前走了一步。
辛溶看着凌晖映铺在脚下的影子,觉得此人小小年纪,就会旁敲侧击的打探,心思深不可测。
难道古人都很早慧?
是个不稳定的危险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