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怒喝,惊动了刘预和刘思之。
还好百官都回去得差不多了,否则还不知道多少人能看到呢。
刘预转身看了看两个姑娘。
只见元仲萱眼泪汪汪的转过身,可怜兮兮的看着刘预:“阿兄!长公主她...”
刘预顿时一惊,看了看身边的刘思之。
刘思之迎上刘预的目光,迅速做出反应。
“小弟告退!”
没有一点点犹豫,转身便跑,让刘预独自置身于这修罗场之中。
这堂弟是真能处啊,有事他是真跑啊。
元慎儿对于元仲萱的反应,心中怒火中烧。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段位这么高。
刘预来到两女面前,看了看楚楚可怜的元仲萱,叹了叹气。
随即看向元慎儿:“殿下!你怎能如此...”
“我...”元慎儿一时语塞,倒不是无话可说,就是气的。
刘预叹了叹气说道:“仲萱毕竟年幼,纵然有错,您身为公主,指正便是,怎好出言责骂?”
“我何时责骂她了?”元慎儿一阵气急:“刘仲安,我好心好意应你之邀前来劝农,你……”
见刘预向着元仲萱,元慎儿也不再自讨没趣,直接打道回府。
“唉!将军,这...”岑冲见元慎儿离开,上前说道:“将军,你可知殿下此次前来,陛下和太后都有不满,她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下定决心的吗?”
说着,他凑到刘预面前说道:“岑冲佩服将军为人,早想效命帐下。只是殿下待我一家有恩,父母妻儿全赖殿下供养,岑冲不忍离殿下而去。将军若为驸马,可名正言顺调冲于帐下,倒也不算...不算另投他主。”
“啊?”
刘预都懵了,说了白天,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笑了笑,说道:“岑典军放心,我有办法,比你说得更合适。”
“额...”岑冲愣住了,他是真希望刘预和元慎儿结为夫妻的。
除了佩服刘预和对元慎儿的忠诚之外,倒是颇有几分吃瓜的想法。
至于刘预所说的更好的办法,那当然是以朝廷的名义直接调岑冲入中军了。
典军虽然是长公主府的亲卫,但却是朝廷任命的。
长公主府典军是由殿中监任命,而殿中监则是归太府寺管。
太府寺卿...听大哥的。
因此,最优解已经出来了。
.....
洛阳城内,谢宅。
谢羯自从应召,担任中领军府司马以来,便很少回到家中。
不为其他,皆因叔父谢明乃是长公主举荐担任尚书令,本和大将军一系是敌对。
就算最近数月长公主对朝政插手明显变少,但谢明并不认为长公主这就是打算和大将军一派握手言和了。
毕竟,皇宫里的那位可是她的亲弟弟。
血浓于水,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故而,侄儿入中领军府一事,在他看来是投敌之举。
虽说对士族而言,各方下注是常态。
但那是整个家族,而不是这小小谢宅能做的。
陈郡谢氏若有族人投靠大将军,没人会说什么。
但是谢明与其大哥谢宣义的子嗣投靠大将军一派,这就非常敏感了。
尤其大哥留下了一子一女,兄妹俩被谢明视若已出,待遇和亲近程度,与自已的两个儿子无异。
但越是如此,或许在长公主眼中,此事就越敏感。
只是不知道为何,数月过去,长公主也没有过问此事。
“侄儿拜见叔父!”谢羯见到谢明之后,便拜道。
谢明看着侄儿,脸色极其阴沉。
可思虑再三,最终也没忍心对这个大哥的长子出言斥责。
前些日子,中领军还嘉奖了谢羯,谢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愁。
“见叔父身体安泰,侄儿便放心了。”谢羯露出了有些憨厚的微笑。
看着侄儿这副笑脸,谢明别说责骂,连摆脸色的心都升不起来。
“既然回来了,今晚便在家吃饭。康乐、度瑗的功课颇有进步,说要告知于汝。汝妹幼姜也将要及笄,这几日便留在家中。公务再繁忙,也待汝妹及笄之后。”谢明憋了半天,才说道。
谢羯对谢明拱手说道:“侄儿离开中领军府时,将军便是如此交代的。将军念侄儿自入府起,因公务繁忙而少有回家,便让侄儿休沐几日。”
“嗯!也好。”
听到侄儿张口便是刘预,谢明嘴角微微抽了抽。
不过也没多说,只是吩咐下人备饭。
夜晚,一家人难得聚集。
两个兄弟见到堂兄,便急着将这段时间读书的收获告知兄长。
而谢羯的亲妹妹谢韬元,就在一旁安静得坐着。
“康乐、度瑗,最近看了什么书啊?”谢羯问道。
谢明长子谢公义说道:“兄长,小弟近日多读尚书、周易,不得其解。”
谢羯点了点头说道:“待饭后我再为你解惑。”
谢明次子谢炎说道:“兄长,小弟近日未读新书。只是温习之前兄长让小弟读的《齐民要术》”
“哦?”
谢羯眼前一亮,说道:“这齐民要术,乃是西河太守贾思勰所作,书中所言皆是治国安民之道。领军对此书便多有推崇,我读过之后,亦深有感触。”
听到谢羯提刘预,谢明顿时有些不自在,开始拨弄自已的胡须。
“阿兄,我见你每次回来,都要提及中领军,到底是何等人?”此时,一直未曾说话的谢韬元,开口问道。
自已的兄长自从入了中领军府,那说话就是三句不离刘预了。
这导致她这个当妹妹的,也难免对刘预此人产生了好奇。
到底是何等样人,竟能让自已的阿兄心悦诚服至此。
“后汉末年,陈登对许汜无礼。许汜一怒之下,便向刘玄德告状,可刘玄德却言,许汜胸无大志,只知求田问舍,许汜羞愤而走。”
谢羯思索了许久,缓缓说道:“以我观之,中领军其人,颇有刘玄德之风...不,不不不...颇有汉高帝之风。”
“兄长言过其实了吧?”谢公义此时说道:“刘将军北地一战,的确令人钦佩。可若是比之高皇,恐怕是兄长夸张之言。”
谢炎说道:“是啊兄长,刘将军乃是刘玄德直系后人,若说其有祖上之风,我信。可若是有高皇之风,恕我直言,如此雄才大略,盖三代之下,唯此一人。若说他人,我断然不信。”
至于谢韬元,对兄长的话倒是没有怀疑。
她看了看几位兄长和叔父说道:“以阿兄所说,刘将军倒是位奇人。”
“幼姜,你真信啊?”谢公义愣了愣,问道。
谢韬元说道:“我家一门,叔父一辈有阿大和叔父,同辈之中有三位兄长。未曾想,天壤之中,竟有刘郎。”
“这...唉!”谢明看着这兄妹二人叹了叹气。
这兄长沦陷没多久,妹妹又陷进去了。
而且看自已两个儿子对刘预的印象,似乎也还不错,只是觉得谢羯夸大而已。
难不成,自已这一家,真要打包送给刘家?
谢羯此时面容严肃,说道:“叔父,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可如今,也不得不说。”
谢明见谢羯第一次摆出这样的神情,眉头一皱:“令安,此间并无外人,但说无妨。”
谢羯看着叔父,说道:“叔父,想我陈郡谢氏,汉祚高门,安能为元氏胡主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