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玄天观已经查抄，这是查抄之后所统计的公文。”
太守府内，田百里拿着一个竹简，递给了刘预。
“玄天观内，在册修士一千二百三十名，大大超出朝廷规制之三百名。其中有八百人是戴罪之身，府库内查出铁甲一百五十副。环首刀三百六十把，马槊三十二，步槊一百二十，弩机八十...”
越听，刘预愈发心惊。
一千多名修士，这是道观还是军队。
光是弘农一地的一个道观就是这样一个情况，整个大魏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额...将军，还有一事！”田百里说道。
刘预眉头一皱：“何事？”
田百里说道：“弘农崇善寺之僧人，今日在城外举行法事，超度此次灾害死亡的百姓。”
“做法事而已，何足为怪？”刘预叹了叹气，摆手道。
田百里道：“人有点多。”
“什么？”刘预心又提了起来。
刚才报了玄天观一千多人，现在给崇善寺一个“人有点多”的评价。
“而且...”田百里有些支支吾吾的。
刘预：“但说无妨。”
田百里说道：“有僧人披甲执锐，我看不像是佛门僧众，倒像是...军队。”
“出城！”刘预立刻拍案而起，拿起环首刀就往外走。
“将军，将军！说好晚上要款待鄢陵王的，现在去....”
“僧人都已经披甲带刃了，再不做出应对，弘农岂不要翻天？”刘预拿出鱼符递给田百里说道：“田府君，你去折冲府，让陆都尉待命。”
“是！”田百里接过鱼符，郑重道。
“阿兄这是要去哪儿？”
路过书房，元仲萱从书房里跑出来问道。
刘预立刻说道：“待在太守府，哪儿也不许去。”
说完，便起身上马，往城外奔去。
弘农城外，原野之上，无数尸体被放在大坑之中，准备焚烧。
密密麻麻的僧人坐在地上，虔诚祷告，超度亡魂。
周围，僧兵执刀护卫。
而这些死者亲属，只能在法事范围之外，看着自已的亲人被焚烧。
刘预赶到此处，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在这些僧人身上，刘预没有看到佛性，倒是看到杀性。
僧兵们似乎认识刘预，因此并未阻拦，任由刘预走到了法事中心。
熊熊烈火中，诵经之声，传遍原野。
刘预看着火焰中的尸体，也难免生出几分悲悯之心。
这些都是普通百姓，遭遇天灾。
“唉！”叹了叹气，便看向了周围的僧人。
此时，一位老僧来到刘预身后，距离刘预十几步的距离。
刘预听到脚步声，便转身看去。
一眼便看出，这老僧是习武之人，并且手上必然沾血。
老僧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声音温和：“将军亲临法事，十方世界，幸甚！幸甚！”
刘预抬了抬手，说道：“释教信众，伤亡亦多！师傅的法号是...”
“贫僧无量！”老僧缓缓说道。
“无量法师，为何将死者亲属，隔绝于外。”刘预问道，语气却并无波动。
无量说道：“法事庄严，不可惊扰。将军命格尊贵，可以进入，庶民进入则破坏功德。”
“嗯？”刘预眉头一皱。
这哪是佛教的观点？怕不是婆罗门传过来了。
“法事不可惊扰，将军已观看法事，请自便。”无量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下了逐客令。
刘预拱手道：“此番法事，功德无量。望法师谨守佛法，早证自在。”
“多谢将军吉言！”无量双手合十，再度下拜。
刘预道：“刘预告辞。”
离开了法事现场，刘预才长出了一口气。
光是来到现场的僧众就已经三百多名，这规模反而不能像处置玄天观那样处置崇善寺了。
冯寒当太守这几年，居然连自已治下发展了这么恐怖的势力都不知道，或者是根本不愿处理。
不过这规模看着恐怖，是相对于弘农一郡而言。
对于洛阳而言，则不足为虑。
刘预此时只能先稳住无量，不表现出敌意。
等回洛阳，再调动神策军进弘农，直接查封崇善寺。
兵权在手，崇善寺虽然让刘预有些忌惮，但也仅仅只是忌惮而已。
说到底，还是刘谌掌权时期，对地方的管理力度不够，放权太大。
不过那时刘谌的权力并不稳固，再加上还有原身这个拖油瓶。
因此，向地方放权，以换取京畿稳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现在，不能再任由道教和佛教发展下去了。
这种规模，士族和他们比起来都算弱势群体。
“师父！”一个年轻僧人来到无量身边：“刚才为何不杀了他？”
无量看向他，说道：“刘预毕竟是刘谌的亲兄弟，纵使多年与之作对，仍不减信任。要是杀了他，刘谌说不定便会调兵到弘农。你别忘了，董宪的下场。”
年轻僧人道：“可是就这样放他回去，他日若是调兵来此，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无量笑道：“无妨！刘谌虽然总摄国政，但朝廷到底不是没有反对之人。陛下在朝中，并非没有势力。只可惜，冯寒被刘预杀了。”
“是啊！冯寒这些年，倒是帮我们遮掩了不少，本以为刘谌还信任他。”年轻僧人说道：“没想到，刘预居然杀得如此干脆。”
“哼！这个蠢货，说什么饿死数百上千人再赈灾，百姓才会感恩戴德，结果导致灾民暴动。若非如此，洛阳那边怎么会注意到这里？”无量脸色阴沉了下来。
说着，他看向刘预离开的方向：“刘预，都传言此人是谦谦君子，性情软弱，不堪大任。今日观之，虽对我礼遇有加，但心中早已动了杀心。”
“那师父还...”
“太后信佛，陛下扶持我崇善寺，我们还是要让陛下知道，我们还是有用的。”无量叹了叹气说道：“若是陛下认为我们无用，从而弃之，那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师父高见，弟子受教。”
“记住了，这段时间，一定要严格约束僧众，不得造次。绝对不可，让刘谌和刘预抓到把柄。”无量语气郑重嘱咐道。
“是！”
“还有，传教力度要加强，多深入民间。只要融入百姓，便可让刘预投鼠忌器。”
“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