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等那个龙哥出来？”陈阵试探性地问道。
“不，龙哥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果我和他说，我要和他在一起，就算不考虑我父母的感受，他也不会同意的。”季雅缓缓说道，目光中透着一丝无奈和伤感。
“那……”陈阵欲言又止。
“我在，等我爷爷。”季雅的眼中，满是惆怅，那是一种深深的、无法言说的哀愁。
“我父母听说了那件事，二话没说就赶了回来，我那天不知道，在屋里偷偷吸着之前剩的烟。”季雅的声音略微颤抖，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被他们发现了，然后，是毒打，我爷爷拼尽全力护着我。”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时候的我，终于知道，那个驮着背，两次把我扛回家的老人，对我究竟有多好，我有所有我想要的，玩具，吃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发夹，我向他索取，他从来没有拒绝。”
季雅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十六岁那年，高二，因为全省数学竞赛拿了第一名，保送大学。”
“我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的爷爷，他带着我，骑着那辆小小的自行车，很慢，很破，但是很稳健。”
“我们在大街小巷里穿梭，他恨不得告诉所有的乡亲父老，她的孙女不是什么不学好的，和恶心男人鬼混的人。”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暖和幸福，仿佛那段时光就在眼前，“二十岁那年，我考研成功，刚从考场出来，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爷爷，出车祸了。”
季雅的声音再次变得哽咽：“我真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第一时间我真得感觉自已要晕倒了，我赶到机场，可是最后一班飞机已经走了，我不得不坐高铁，整整六个小时，多次换车，凌晨四点，我回到了那个小村子。”
“事情已经发生四天了，怕影响我考研的心情，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肇事司机逃逸，我赶到时，爷爷他，已经彻底陷入昏迷，成为了植物人，可笑吗？后来，我收到通知书，我甚至没有把我成功的事情告诉他，我多想在让他带着我再骑一次那小小的自行……”
泪水不断涌现，季雅用手挡着脸，身体微微颤抖。谁能想到，这个在工作中表现出色、看似坚强无比的女孩，竟有着如此令人心碎的过往。又有谁知道，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曾多少次像这般独自哭泣，思念着爷爷，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几分钟后，季雅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不好意思……失态了。”
“医院在哪？”陈阵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发动了车子。
季雅似乎没能理解陈阵的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就是，治疗你爷爷的医院。”陈阵再次说道。
十分钟后，季雅二人来到医院，办完手续之后，他们进入了一间病房。
病房中异常安静，只有心跳检测器嘀嗒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晰。一张床上躺着一位消瘦的老人，花白的头发，紧闭着双眼，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他那慈祥的面孔。
“爷爷……小雅回来了，小……”季雅冲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
抽泣声再次响起，季雅紧紧抓住老人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小雅过的很好，工作很顺利，很幸福，每天都很开心。”
“爷爷，什么时候能睡醒啊，真是个大懒虫，已经睡了好久好久了……”
“小雅答应爷爷的，全都已经做到了呢。爷爷也要快点醒来，还有最后一项，需要爷爷一起完成呢……”季雅的泪水不断滴落在床单上，“爷爷不醒，我怎么能让爷爷看到我穿婚纱……的样子啊……”
“小雅今年 24 岁了，爷爷，我在等你六年啊，那时候再不结婚的话，爸爸妈妈要急死的呢。”季雅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和无奈，“爷爷，七天前，是你的生日，小雅在工作，没时间回来，爷爷不会怪我吧？”
季雅跪在床前，抓住老人的手，泪水似乎要把床单哭湿了。她倾诉着这些年来的思念和委屈，仿佛爷爷能听到她的每一句话。
过了一段时间，季雅站起身，回过头，发现陈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她看向老人，轻声说道：“小雅要走了，爷爷，不要想我呢，过几个月，小雅再来看爷爷……”
走出病房，季雅看到陈阵正坐在长椅上。她在他边上坐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悲伤：“我现在还好看吗？”季雅眼圈泛红，看着陈阵。
“好看啊。”陈阵不知道这句话具体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回个好看，肯定是没有错的。
“妆花了吧，爷爷要是看到一个丑丑的女孩在他边上哭，会不会不认识我啊……”季雅说着，拭去眼角的泪水，“你也真是的，我刚哭完，就带我过来，就喜欢偷看我哭是吧？”
“啊？”陈阵有些不知所措。
“我好害怕，怕他醒不来了，那我该怎么办啊？光是昏着，我就觉得自已快活不下去了，现在工作的唯一动力，就是，他还有可能会醒过来，他要是……”季雅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眼看又要飙眼泪。
陈阵连忙说道：“他肯定会醒的，季老师，你就放心吧，我查过了，车祸导致的，苏醒的概率是最大的。”
“真的吗？”季雅眼中似乎又一次出现光芒，那是希望的火苗在燃烧。
“当然。”陈阵将手机塞进口袋，有一张关于植物人苏醒可能性的截图，被他默默的删掉了。他心里明白，老人都已经昏迷四年，年龄接近七十岁，干了几乎一辈子的农活，身体状况本就不佳。这样的情况，苏醒的希望确实渺茫。
但他不忍心打破季雅心中那一丝微弱的希望，默默撒了个谎，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奇迹能够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