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段亦轩离开后的没几周,一天下午,江淰和往常一样准备好了给江道辰的钱。
但是等她把四千打过去之后,却收到了穆紫婉的消息。
【不够,再打两千。】
江淰:【?】
【你爸生病了,要住院。】
住院了?
问清楚哪家医院之后,江淰赶了过去。
病房里,江道辰坐在病床上,靠着枕头正和穆紫婉说着什么。见到江淰来了,他目光便放在了她身上。
穆紫婉开门见山地道:“江淰来了啊,你爸昨天胃疼,吃药也不见好,所以今天过来看了看医生。”
“医生怎么说?”江淰开口,看着他们。
“医生说你爸他就是太累了,开了点药挂两天水,然后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穆紫婉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江道辰咳了咳,声音哑着对江淰道:“你先去把住院费交了吧。”
江淰:……
她转身,淡淡地开口:“就一次,接下来我不会再来了。”
交了费后,江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她回了趟缘祈,和唐鸢打了声招呼,就拿着包找了家图书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写作业。
“……”
看着手里的那套英语卷子,江淰陷入沉默。
她带错书了。
本来该写点理科的,带成英语了。
算了,将就看吧。
她叹叹气,从笔袋里掏了支笔出来,然后开始看卷子。
笔尖点在了试卷上,晕开一团墨。
她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要把笔抬高点。
盯着卷子盯了半天,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使劲搓了搓脸,反正都写不进去,干脆就在草稿纸上列了列她接下来必须要做的事。
她现在刨开每天必须在学校的时间,每天晚上她会帮唐鸢打理咖啡店,也算是打零工。
周末接了三份家教,两份在餐饮店的小时工,再加上线上帮别人补课,空闲下来的时间她就回缘祈收拾打扫。
江淰在纸上写写画画。
但不管怎么整理,她都觉得脑袋一片乱,好像总有些东西理不清楚。
她看着手里的纸,过了几分钟把它揉成了一团。
别列什么计划和想法,列再多、想再多都没用,还不如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
……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
二模过去,距离最后高考也只剩下三个月左右。
这段时间,江淰每天都把自已安排的满满当当,一刻也不让自已歇着。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她才感觉自已有了一刻的喘息。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您是江道辰先生的子女吗?”
江淰一愣,应声道:“是,我是他女儿。”
“是这样的,麻烦您来一趟,您父亲的状态不太好,可能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啊…”江淰张了张嘴,“他怎么了?”
“没有人告诉您吗?”打电话的医生也愣了一下,迟疑着继续道:“您父亲查出来是胃癌,癌细胞暂时还没有扩散,但是也已经不能再拖了。”
“?”
胃癌?
江淰僵在了原地,医生后面还和她说了什么,但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满脑子就只剩下了要去医院的想法。
她挂了电话,打车赶到了医院。
一进病房,她看见江道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脸上戴着氧气罩。
穆紫婉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旁边的大爷嘀嘀咕咕,看了看江淰,又看了看病床上的人,摇了摇头:“这么些天了,连个人都没影,还以为他没家人来着。”
“小姑娘啊,这是你父亲吧?多陪陪他,他天天都是一个人在这里躺着,没人讲话没人陪,老可怜哦。”
听着大爷的话,江淰就已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了。
穆紫婉拿着那张卡,把江道辰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已出去浪去了。
而这阵子,她打在那张卡上的钱,也不知道有几分是拿来给江道辰治病的。
江淰站在床边,手攥成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
她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男人,长叹一口气,依旧还是红了眼眶。
她恨他,恨他对洛雪瑶做的事情,也恨他之前对自已做的事情。
但是真正看见他生病躺在这里,毫无生机,只有孤独相伴,江淰心里还是一片酸软。
您忙活这么大半辈子,最后换来的却只有孤独地病死,何苦呢?
她想。
看着他的脸,江淰突然想起曾经。
很早之前,他们一家也是很幸福的。
江道辰会笑着和洛雪瑶一起,带着小小的江念出门去玩,去游乐场坐摩天轮、去沙滩看海浪……
那时候是江淰人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候了。
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也许有人会觉得,江道辰都做出这么多恶心人的事情了,现在得了病本来也是他活该。
但是对江淰来讲,他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没办法割舍这一段流淌在血液里的感情。
更何况她性子也软,狠不下心去断绝父女关系。
医生手里的手术通知,她签了字。
后期的治疗费用,她会帮他出。
穆紫婉手里的那张卡,她不会再打进去一分钱。
做完这些事情,江淰回到住的地方,整个人脱力一般倒在了床上。
她裹着被子,把自已闷地很紧很紧。
过了很久,久到如果边上站着人,都会以为她已经睡着的地步,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被子一直在小幅度地颤抖,紧接着就是一阵压抑的哭声从被子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