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刹那间,天地为之失色。
顾清浅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入目竟是团类似宝石一般的东西,拥有几乎可称为深红的鲜艳强烈色彩。
它的红除了纯净、饱和、明亮之外,更给人以强烈的“燃烧的火”与“流动的血”的感觉。
阳光从中透过,落下一片血红。
顾清浅仿佛着了魔,全身的血液为之沸腾。
“砰。”
她迅速将玉匣合上,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
第二日一大清早,顾清浅匆匆用了早膳便赶到了秀春宫,正巧在宫门口碰见了另一个方向赶来的淮北王南建迥。
南建迥与南建恒相貌有六分相似,自幼关系极好,是其登上皇位不可缺少的助力。
前世她与南建迥并无交集,印象中南明帝逝世后,只与其在南景弘的登基大典上有过一面之缘。
而后就听说他去了封地,做了个闲散王爷,再未回过京城。
“见过王爷。”顾清浅略微福了福身子。
南建迥审视了顾清浅片刻,颔首道:“郡主免礼。”
他虽然从未见过传说中的和硕郡主,但从对方的相貌气质和优雅的举止便知此女身份不凡。
而此时会出现在秀春宫的贵女除了顾清浅还能是何人?
对于顾清浅能猜出他的身份,这般的聪明才智倒让他甚是欣赏。
“美人有请王爷、郡主。”
二人还未来得及寒暄,春晓便出现在了宫门前,将其请进了殿中。
两日不见,冯采薇的脸色又苍白了许多,那双含情美目也黯淡了下来,见到二人,堪堪扯出了个笑容。
“义父、郡主,可是寻药的事情有了进展?”
“本王只寻到了一味......”
“我只寻到了一味......”
南建迥与顾清浅异口同声道,继而相互看了看,均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震惊和喜色。
冯采薇疑惑地看向两人,“这......”
淮北王拂了拂袖子,“本王找到了玉蝉太岁,不过要过两日才能送回京都,不知郡主寻到的是......”
顾清浅微微一笑,从袖袋中拿出玉匣,卧在她皓白的手心里,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清浅这里的正巧是一株千年血乌。”
南建迥与冯采薇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派出的人马几乎寻遍了大江南北。
甚至为了玉蝉太岁闯进了禾弥王宫,也不曾得到丝毫有关千年血乌的消息,顾清浅是如何得到?
“好!巧得好!”
南建迥开怀笑道,没想到这和硕郡主不但才智过人,居然暗下自有雄厚的势力,实在不可小觑。
与这样的人做事,甚为合意!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玉蝉太岁到时,郡主要求的器具也会一并奉上。尽人事,听天命,郡主不必有太多的负担。”
南建迥话锋一转,继续道:“但,若是冯美人的病躯能得以康复,本王便将封地内的广陵郡交与郡主。”
“多谢王爷。”顾清浅也不虚与客套,福礼谢道。
她如今徒有郡主的封号,却没有自已的封地势力,单凭前世的记忆根本无法与连赢天和南景弘抗衡,南建迥此举倒是正中她下怀。
淮北王封地徐州,管辖五郡国六十二县,地处虽小,却是物广民丰之地。
单是下设广陵、江都、高邮、平安四县的广陵郡,对顾清浅来说就已足够。
若她未记错,在广陵郡的属地里,尚有一发掘的矿脉未被开采,南建迥十分有诚意用其做了谢礼。
男子不宜在后宫逗留过久,南建迥小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送走淮北王,顾清浅将千年血乌交与了冯美人妥善保管。
眼神不经意瞥到卧在贵妃榻上熟睡的波斯猫,便问道:“美人可有查明蛊毒之事?”
冯采薇勾唇,意味深长笑了笑,“猫捉老鼠向来喜欢将老鼠逗弄到筋疲力竭,再将其吞入腹中。
可惜,有的猫太过骄傲自大,将眼前的一切都当成了食物。”
一边说着,一边用未点丹蔻的手指轻抚猫儿的眉心,殿内随之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瞧着冯美人的表情,顾清浅便知她心中已有了答案,但出于保护她并未将话挑明。
可若背后之人是捕食的猫,那冯美人是什么呢?
寂寂皇宫,深深闱阁,阙罗高清。
某处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宝石玉璧为灯,珍珠帘幕,鎏金团柱,游龙戏凤雕梁栋,比翼鸳鸯卧勾檐。
殿中宝顶悬有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映在白玉铺就的地面上,散发出柔和的晕泽,朦朦胧胧中,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殿内置着厚重的沉香木软塌,铺着冰蚕丝软簟,上悬鲛绡宝罗帐,绣满了洒珠银线牡丹,隐约可见,一窈窕身影垫着青玉香枕卧于帐内。
“主子大可放心,顾清浅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就算有几招医术傍身,也不会懂得巫蛊之毒。
这东西出于苗疆,巫族向来不与外界来往,京中怎可能会有人祛得了蛊虫?”
与软榻相对的白玉地板跪着一人,恭敬地低着头,语气中透露着些许不屑。
“更何况,这陵蠡蛊是蛊中剧毒,极为难得,真正的巫族人也未必能解其毒性。
而且,冯采薇中毒已有月余,如今时日无多,有运气搬得来救命,恐怕也没有命享。”
软塌中人冷哼一声,“下面人来报,淮北王与那小贱人正满天下的寻找千年血乌和玉蝉太岁两味药材,想来这顾清浅倒几分能耐,竟想出了解蛊毒的法子?”
阴冷的声音透过帐子,在殿内砸出阵阵寒气。
地上之人身子又伏低了些,“依属下愚见,顾清浅那丫头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是虚张声势。
谁人不知玉蝉太岁被禾弥可汗收藏在宫中?至于那千年血乌,更是早已绝迹多年。
谁知她提出这两味药材不是故意为难冯采薇与淮北王?”
帐中之人见其如此有信心,意味深长道:“你对这陵蠡蛊倒是放心得很......”
“不瞒主子,就算是属下这位制蛊之人,尚不知其解法,何况是旁人呢?”
那人颇为自信道,脸上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
大殿内沉默良久,继而气氛陡变。
“贱人素来命长,断不能掉以轻心!”
帐中之人猛拍向身下的木榻,咬牙切齿道:“不管那丫头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能耐,都必须派人将前往禾弥抢夺玉蝉太岁的人马拦住!若是让其进了我南明国境......”
她近来日日能梦见那贱人康复痊愈,倚在皇上身侧朝着她耀武扬威,委实可气!
一道寒光从帐中直射而出,犹如利剑般扎在了地上之人的心上,瞬间将心肝被提上了嗓子眼。
他堪堪忍住惧意,“属下遵命。”
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此时的秀春宫,繁花簇锦中,宫女内侍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你去内务府要些滇南进贡的团茶。”
“郡主要的是无水之木,懂吗?你拿的这根树杈子,湿哒哒的,生火都生不起来,是不是在碧清池随意捞的?”
“研磨要取无明之火,你这灶台里的火只需烧一把,香药就都成烟灰了,还怎么做香引?”
......
碧灵掐着腰,有模有样的指挥着。
顾清浅靠在房内的床边上,手中捧着制香料的书籍,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宫女们制香进展的情况,对碧灵的表现置之一笑。
若没有她这般认真地监督,引虫香恐怕真得难以按时做出来。
祛除蛊毒不同于一般的行医治病,在治疗病患身体不足的同时,还要将其体内深藏的蛊虫取出,才能彻底根治。
而蛊虫各有不同,医者还需要根据其不同的习性,选择蛊虫喜爱的药草制成引虫香,从虫窝处将四散在患者体内的子虫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