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浅立即执笔给林黎写了封书信:
吾舅尊前,谨禀者:久未闻消息,唯愿与祖父二人一切康适。
只以俗事冗繁,往来多疏,至以为歉!已去府中,祖母安好,可纾廑念。
边境民风剽悍,易生反心,切莫倦怠。京中有变,恐累战事,定要速战速决。北地短夏冬长,需早做防范。
赤日炎炎,万请珍重。恭维干城望重,为祝为颂。敬请福安。
书信互通,言语必须隐晦,顾清浅但愿经过她的提醒,能让外公有所防范。
为防万一,又书了封信给钱掌柜,命他在入秋之前收购大量粮食,并囤积下足够数十万人用的过冬之物。
然后唤来寿方,将两封信分别送给商队的管事。
靠在椅上,顾清浅还是难以安心。
如若此事是太子的阴谋,只为了立功扬名,为何还要伤了外公?
大将军不能上战场对南明根本没有丝毫好处,莫非是皇室忌惮外公才出此下策?所以南景弘的计策才施行的如此顺利。
顾清浅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自从此战结束,外祖父便从世人眼中隐淡,直到南景弘登基,随意扣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将林府满门抄斩。
几年时间便有能力将百年家族刨根瓦解,必是南建恒在生前一直暗中支持。
她不由地捏紧了拳头,想林家世代忠良,为南明殚精竭虑,舅舅们大半辈子都在戍守边疆。
就因为上位者的昏庸,落得寡淡收场,她好恨!
如今陈姨娘母女暂得惩处,消停许多,相府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她不可再浪费时间精力。
敌人已经开始出手布网,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与人合作。
救了容妃,相当于扔了个饵料,她只需等鱼儿上钩即可。
这鱼儿虽是沉得住气,但今日太子来相府之事定会使其心急,主动送上门来。
庞管家将碧巧的尸体交给仵作,验证其虽多处外伤,但的确是中毒致死。
怪不得当日她声称被顾安蓉下了毒,看来是真有其事。
让庞管家在意的却不是顾安蓉的心狠手辣,而是所用之毒,京中经验最为老道的仵作都未见过。
顾安蓉从哪里得来的毒药?
碧巧死是皮肤溃烂,初看会让人以为是殴打所致,其实不然。
或新或旧的伤疤遍布全身,唯有露在外面的一张脸蛋是表面完好,还涂了层厚厚的胭脂,胭脂盒就放在胸口的里衣内。
狼狈如斯,为何还有心情装扮?定是问题就出在这盒胭脂上。
庞管家将事情呈报给自家老爷,顾伯铭暴怒。
他向来教导女儿们要温婉之礼,在后院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现下竟然闹出了人命,他不禁觉得顾安蓉自请离府是谋划已久,别有用心。
然而,更让他头疼的是这毒药。如此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流入相府怎还得了?立即派人将胭脂盒子送到了太医院,以待解答。
又命庞管家彻底清查了所有女眷的住处,凡是模样相同的盒子都被尽数收缴销毁。
经过调查,这胭脂出自于乐记商号的铺子,已经归皇室所有。
这难道只是单纯的巧合?顾伯铭不大相信。
安蓉为何要无缘无故毒死碧巧?用的还是乐记的货品。
她定是不知铺子归了皇家,自以为还掌握在清浅手中。乐记商铺众多,上至宫中诸位,下及平民百姓都用得起。
若是将碧巧被胭脂毒死的事情闹大,必会影响铺子的声誉,甚至累及清浅的名声......
莫非这就是安蓉的目的?如此想来,顾伯铭心底一寒。
大女儿在他面前素来温婉大方,对亲人亲顺有爱,是以对其宠爱有加,没想到竟是这般心狠手辣。
多年来,在他的纵容下,该是做了多少诸如此类的事情?难怪清浅性子变得冷淡,定是伤了心。
顾伯铭顿时生了让顾安蓉在庵堂了却余生的念头。
顾伯铭正沉浸在自责中,庞管家轻轻敲了敲门,“老爷,宫中派人来,说是容妃娘娘要见一见二小姐。”
“去吧。”叹了口气,顾伯铭揉了揉眉心。
太子前脚刚离开,这厢便等不及了。风雨欲来,以清浅的身份想要置身事外,难啊......
顾清浅就是喜欢有眼力见儿,办事利索之人。披了件薄纱,就随庞管家出了门。
“小姐,碧巧死了。”庞管家语气平静,不知用意何在。
虽是惊讶,顾清浅也只是变了变脸色,并未多说什么。
碧巧的死本就在意料之中,倒是快了些,想必是因着怀有身孕,加快了毒素的蔓延。
“是芙蓉阁的那位下的毒,用的乐记的胭脂。”
瞧着顾清浅毫无忧色,似胸有成竹,庞管家忍不住问道:“小姐是否早知此事?”
前些日子,顾清浅特意让胭脂铺子做了批新货,盒子的模样也是她亲手所画。
而后得了铺子的契约,便将其给了皇家,填充商队。
出身于世代商户,庞管家精于买卖,自然知道胭脂铺子对商队的意义不大,甚至可能成为累赘。
他当时就有疑惑,却未阻拦,此事一出,他便想通了两件事的关联所在。
顾清浅之所以如此作为,定是早就知道顾安蓉意欲陷害,先是将不利化解,后又借助于皇家。
顾安蓉若是将此事闹大,必然会暴露自已,得罪皇家。可谓是借力打力。
可惜,碧巧间接死在了顾检手上,此事算是无疾而终。
顾清浅步伐不变,轻快稳健,对庞管家的话不置可否,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对方却不死心地继续问道:“小姐可知碧巧中了何毒?”
“清浅不知何德何能竟得庞管家如此高看?”顾清浅不禁反问,他向来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庞管家一愣,神色尴尬,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稳重,“是奴才逾越了。”
顾清浅站住,“庞管家很多事情不必亲力亲为,送到此吧,清浅认得路。”
她本以为庞管家是个可靠可信之人,今日这般追问此事,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