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大殿,沈琅已恭候多时。
谢危步入殿内,施礼道:“圣上深夜传召,不知有何急事?”
沈琅并未言语,而是揭开那块布,只见上面摆放着已破碎的玉如意。
他拿起其中一块,递给谢危!
谢危双手接过,仔细端详着玉如意。
只闻沈琅说道:“今日内务府有人假传朕意,将此物进献太后,太后心急之下,突然发病,现已被太医院之人接去诊治。”
谢危闻听,眯起眼眸,语气愤懑:“这内务府中竟混入了平南王的人。”
沈琅闻言,转头凝视谢危,仔细审视一番,而后说道:“谢卿,何以知晓这是平南王的手段?”
谢危神色一震,道:“三百忠魂案乃大乾之殇,除平南王此等逆贼,臣实难想象,还有何人会行此等恶事?”
沈琅思索片刻,道:“谢卿所言,不无道理。”
“只是这平南王远在江南,如何能将触手伸至皇城之内?”
谢危肃然道:“此正表明其手已伸入宫闱,近日京城中逆党频繁作案,然仅为一些刺杀之小技耳。今观之,彼等乃欲声东击西,以逆党刺杀掩其在宫中之行径。”
“无怪乎前段时日兴武卫与刑部,百般搜查而无果,原皆为障眼法,其真正目的乃在宫中。”
沈琅闻之沉声道:“既如此,此老贼用心何其险恶,非百死不足以解朕之忧。”
谢危道:“圣上,平南王此举,意在惹得京中大乱,动摇人心,若此时大开杀戒,正合乱党之意。”
沈琅闻之:“善,朕已知当如何行事,得卿如此,朕心甚慰也!”
“汝亦早些归去歇息吧。”
谢危告退。
方出宫殿,薛远即步出。
沈琅道:“舅父今可放心矣。”
薛远神色凝重:“是老臣多虑了,今夜方知黄公公查出内务府所收献礼太后之旨意,乃有人假圣上之名伪造。此足证皇上身边必有人出了问题。”
“此玉如意进宫之际,恰逢谢少师提议为公主授课之时。”
“此事至关重要,故而太后娘娘与微臣,难免需谨慎行事,才欲试探少师一番。”
沈琅凝视薛远须臾,“母后之意,朕自是明晰,然谢卿一心为朕,必不会有差池。”
言罢,望向薛远,“此刻时辰已晚,舅父尚处停职之期,先退下吧。”
薛远闻之,旋即告退,眼神阴鸷。
太后宫内,公主的伴读皆于此跪地参拜。
尤玥按捺不住,言道:“我等在此已跪了一个时辰,何时方能归去?”
徐嬷嬷扫视众人,高声道:“宫内突生大事,公主殿下此刻正在问询,尔等必须在此守候。”
尤玥委屈嘟囔:“与我等有何干系?”
江雪宁见伴读难以支撑,开口道:“嬷嬷,太后娘娘命我等在此等候,想必是以备不时之需,然姑娘们身体羸弱,若受寒病倒,恐太后娘娘问话时难以应对。”
嬷嬷闻之,觉有几分道理:“那尔等便在一旁候着吧。”
随后众人起身,方妙不慎趔趄一下。
此时江雪宁上前搀扶,孰知临淄王亦在此时出手相扶。
二人对视,即刻行礼。
这一幕恰被刚出来的薛淑瞥见,紧攥手帕。
怎又是她?何处都有那江雪宁的事。
临淄王言道:“让她们先回去吧,毕竟在这宫殿之中。”
此时,薛淑发声道:“正是,徐嬷嬷,伴读皆在宫中,横竖也无法离去。”
“倘若有事,使人传话即可,他们若有恙,公主定然会忧心。”
许嬷嬷闻得二人所言,道:“既是殿下与薛大姑娘皆已开口。”
言罢,便看向众人,“你们便先行回去吧,切记,今日之事,不可向他人透露半句。”
众人应诺,遂告退。
薛淑则是目光冷冽地凝视着江雪宁的背影。
众人返回房间,静待之际。
江雪宁等人自方妙口中得知,太后见那玉如意上的忠义二字而动怒。
缘由是多年前平南王攻入皇宫,欲逼出藏匿的太子。
遂抓了三百个与太子年岁相仿的男童,以死相逼,妄图逼出太子。
最终,是年幼的薛家大公子,薛定非挺身而出,顶替了太子殿下。
然而不知何故,那平南王还是斩杀了那三百个男童。
年幼的薛大公子亦未能幸免。
那三百个孩童之中,还有当时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南硕。
据传,南硕公子自幼天资聪颖,智力超群,令人不禁为其才华所折服。
自幼便与薛大公子和当时的太子交情深厚。
平南王杀人后,仍不满足,逃离之际,竟将尸骨堆砌,纵火焚烧。
彼时的薛夫人,精神崩溃,未几便与薛家分道扬镳。
南夫人则受此刺激,变得疯癫。
事后,太子为那些人立碑,名曰忠义冢之事。
江雪宁听完此故事,只觉怪异,太后见忠义冢时的表情并非怜悯、愧疚,而是盛怒,足见此事绝不简单。
且以自已前世之了解,太后那老妪绝非善类。
宫中此事成了禁忌,恐非因提起伤心,实乃畏惧所致,想起方才那老妪的暴怒。
亦知晓了薛家与燕家的纠葛。
此时,薛淑走了进来,“你们在说些什么?”
众人惊惶站起,“我们……”
薛淑缓缓说道:“我母亲虽是继室,却也是我父亲明媒正娶的。”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这皇宫之中,你们竟如此胆大妄为。”
“知晓些不明不白之事,便敢妄加议论,就不怕掉脑袋吗?”
宝樱慌忙站起,“薛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缠着他们说的。”
薛淑见宝樱站起,道:“罢了,你们可知今日你们所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明日还要上课,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皆四散而去。
江雪宁沉思着今日所发生之事,行至南芷门前,抬手轻叩。
“进来吧。”一道温婉的声音传出。
江雪宁推开门扉,只见南芷娇柔地倚在榻上。
她徐步趋近,轻声问道:“你可安好?”
南芷抬眸,瞥见江雪宁满脸忧色,“并无大碍,太后娘娘已遣太医来瞧过,只需好生歇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