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午夜的寂静,惊醒了道观中的所有人。白子敬和夜雨立马冲出了房门,朝声音传来的厢房疾步而去,声音是从那名病重的乞丐房间传来的。
他们刚进去就看到乞丐在床上呻吟翻滚,双手死抓着胸口,五官都因为疼痛几近扭曲在了一起。白子敬心下骇然,这一个月来,破邪一直在给这病乞丐修复心脉,按照进程来说,再有两三日他就可以稳住心脉,按照普通轻症患者一样通过针药治疗即可痊愈。眼下这情况,显然是病情又加重了。
白子敬走上前,替他探查心脉,一探之下,心立马跌到了谷底,颓然的放下乞丐的手,呆坐在床边。夜雨见势不好,也上前去查探——这乞丐的心脉竟然已经弱到几乎探不到了,就像藕丝一般难寻,且难有连接起来的可能。
破邪自动分出灵体,替乞丐灌输灵力,然而这一次,破邪也失效了,乞丐还是在床上挣扎呻吟,心脉断裂的痛苦蔓延全身,他在这样的剧痛侵袭中,瞪大了眼睛慢慢停止了挣扎。白子敬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而让他更为头疼的是,道观中的其他病人也因为这边的变故聚到了门口,惊恐的看着房中的乞丐。乞丐死状骇人,双目圆睁、五官扭曲、身体也因为痛苦极度扭曲。
“道长,他死了吗?”一个病人颤声问刚刚赶到的得闲。
得闲看到房中的情况,倒吸一口凉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冲着门口的病人道:“你们先回去,这边的情况我查清楚后再同你们说。”
“叶向晚呢?”看到得闲,夜雨走上来问道,声音中还带着怒意。
“叶宗主在休息吧……”
得闲刚说完,就看见叶向晚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看到死掉的乞丐,叶向晚一下子没站稳,还是得闲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摔倒。夜雨上下打量着叶向晚,退回到了白子敬身边。
“道长,我们是不是也会死啊?”人群中有人在问。
“是不是还有人死了,你们没说?”
“我这两天就觉得心不舒服,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我孩子还小,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我娘我儿子怎么办?”
……
人群中各种各样的声音,越来越多,门口的骚乱也越来越严重。
“我要回家,我不能死在这里……”那人说完,颤颤巍巍的就要走,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嚷着,就算要死他们也要死在家里。
夜雨眼疾手快,一个定身咒直接将那人定在了原地。看到带头的人不动了,剩下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白子敬整理好了情绪,走到众人面前,道:“诸位,你们刚来的时候,道观里面重症之人有一百多,如今只剩下你们二十来人。你们不知道,如今的莲花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你们的家人,在外面都生活的好好的,等着你们回家。如果今天,你们从这里走出去,那莲花镇就会回到一个月前,你们希望看到那样的莲花镇吗?”
“可是……可是……那个人死了,我不想死在这里……”有人小声的说着,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怕什么!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这里,难道你想回去带着你孩子一起死!”另外一个人瞟了那人一眼,大声说道。
“对,就算要死,也不能害死家人,要死就死在这里”人群中又有人附和道。
“不,我不要死,不要……”
……
两种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到最后竟有了争吵的趋势,白子敬赶忙出言制止道:“各位,这名乞丐是所有人中病情最为严重的,但是这几日也快要痊愈了,今日突然暴毙,其中必有蹊跷,你们相信我,三日之内,我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
“大家先回去休息吧!相信叶宗主和白公子,他二位为大家治疗这么久,肯定会查清楚的。”得闲也适时出言安抚众人,说着还推着众人走。
大家听白子敬和得闲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心下仍然恐惧,但也没有再吵,渐渐散去。
送走了哄闹的病人,四人这才回到房间内,仔细检查乞丐的情况。
叶向晚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乞丐的情况,冲三人摇摇头,示意她没有查出异常。白子敬也上前又查看一番,除了知道心脉已毁,也没有查出其他的。见查不出异样,尸体也不能一直放置在道观中,于是便商议将尸体安置到义庄的空棺中。
白子敬和夜雨带着乞丐的尸体去了义庄,此时的义庄,已经没有了隔离之人。将尸体安置好之后,白子敬又找来三炷香点了插在棺前。做完这些,白子敬也没着急回去,而是和夜雨在义庄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重阳之后,天气本就凉,也许是义庄中阴气重,凉意更甚。白子敬没想到会在莲花镇逗留这么久,身上穿的还是来时的单衣,此时被深秋的夜风一吹,抱紧了双臂。夜雨将身上的黑色披风脱下披到了白子敬身上,白子敬一愣,也没拒绝,道:“谢谢啊!”
“不回去吗?”夜雨问。
“再坐会,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白子敬说完等了一会,见夜雨没问什么事,继续说:“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我跟你说是暴雨冲倒了库房,其实我查过,库房的支撑柱提前被人砍断了。还有今天,乞丐明明都快好了,为什么会突然心脉全部断裂,我不信这是风寒造成的。一定有人在给我们使绊子,可是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雨没回答他的疑惑,而是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跟我回幽冥山吧!”
白子敬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认真的,有太多人不想你好好活着,跟我回去吧,我保护你。”夜雨语气中满是急切。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躲一辈子,不是吗?”
白子敬的拒绝让夜雨鼓起的勇气立马泄了下去,柔声道:“好,我陪你查。”
回到道观,待白子敬睡熟后,夜雨悄悄起床又出了道观。
义庄中,夜雨打开乞丐的木棺,思华出鞘,一道平滑的切口出现在乞丐胸口,黑色的怨力从乞丐心口顺着切口溢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果然如此!”黑暗中,夜雨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