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做了一晚上的梦,自从记忆恢复之后,白子敬时常做梦,梦里都是白子烟死的那一天,呼啸的怨气和灵力在他们身边嘶吼环绕,身后是抱着他的夜雨,眼前是嘴角流血、眼带笑意的白子烟,诡异且让人心疼。一柄长剑从她背后刺穿胸膛,剑尖差点就要将白子敬一并捅穿。每次从梦中醒来,白子敬都觉得透不过气,需要大口大口的喝水才能压下心口的恐惧。
这个夜晚,梦里的场景还是和过去一样,白子敬早已习惯,恐惧也少了许多。然而在梦境将要结束的时候,白子烟的脸突然起了变化,白子敬诧异着,眼睁睁看着那张脸从白子烟变成了白子修。那早已习惯的巨大恐惧重新席卷而来,像一柄重锤,直接砸在他的心脏上。
天刚蒙蒙亮,白子敬从床上坐起,几乎是扑到茶几前,又瘫坐在地上的蒲团上,颤抖的拿起茶壶,直接往嘴里灌,这茶还是他去枫池山秋狩前泡的,此刻早已变了味。白子敬灌进去一口,又立马吐了出来。他又挣扎着站起身,外衣鞋子都没穿跌跌撞撞的走到院子里,正好撞上刚刚起床的白千辰。
白千辰看到他的模样吓了一跳,立马扶住了他问道:“怎么了,白师叔?”
“水……给我水……”白子敬死死抓着白千辰的手臂,白千辰手臂都被抓疼了,但看到白子敬的样子,他只好安抚道:“好,白师叔,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水。”白子敬由着他扶着自已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接触到冰凉的石几,白子敬稍稍冷静了一点,闭上眼睛额头抵着拳,缓解着心头的恐惧。虽然知道那是个梦,可是梦里的恐惧却那么真实的在他心头滋长,他已经亲眼看着白子烟死在自已面前,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白子修以同样的方式死在自已面前,他要如何面对。他必须要不断地告诫自已那只是个梦,才能让自已平静下来。
等到白千辰将水端来,白子敬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他喝了一口水,道了声谢,看到白千辰关切的眼神,强扯起嘴角笑道:“做了个噩梦,让你看笑话了。”
白千辰很疑惑,什么梦能让人如此害怕,但他也不好追问,正好白子敬也已经起身打算回房间了,他也就准备去上今日的早课了。没走两步,又被白子敬叫住:“千辰,你最近要是无事的话,收拾一下,跟我去一趟叶家。”
白千辰想到昨晚白子修的样子,大概率想到了去叶家的原因,试探的问了一句:“宗主伤得很重吗?”
白子敬点点头,道:“有点复杂,需要请人看一下。我的身份可能不太方便,所以想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说完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收拾,说是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白家和叶家虽相隔近千里,但御剑顺利的情况下,来回也就两日功夫,自然也就不必带什么行李。
一刻钟后,两人出发前往叶家。
白子敬刚从梦魇中缓过神来,不是很想说话,白千辰见他不说话,也就默默地御剑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的飞了将近半个时辰,白千辰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本就话多,能憋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
白千辰一开口,却没有问关于白子敬和白子修的事情,而是问了一个让白子敬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白师叔,你知道叶家如今的家主是谁吗?”
“不是叶怀仁吗?”白子敬记得十年前叶家家主就是叶怀仁。说完他就知道不对了,叶怀仁如今年近六十,家主之位应该是早就传了下去。
“不是,你猜。”白千辰回头狡黠的笑了一下,似在逗弄白子敬。
“叶向安?”叶向安是叶怀仁的儿子,与汪若海年岁差不多,若是说叶家如今换了家主,那应当就是叶向安才对。
“我就知道你要猜是他。”白千辰得逞的笑道:“叶家如今家主是叶向晚。”白千辰说完转头看了一眼白子敬,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震惊。
“叶家二小姐叶向晚?”白子敬又确认了一遍,得到了白千辰的肯定。
“我记得当年叶怀仁一直是将叶向安当家主培养的,并没有听说有更换继承人的想法,叶向晚是何时接替了家主之位?”
“五年前。”
又是五年前,大哥也是五年前接管了白家,父亲身体一直很好,若说是因为自已和子烟的死让他萌生了退意,而大哥又需要时间去学习做这个家主,那父亲在五年前才将位置传给他也是说的过去。可是叶家为何也在五年前才换了家主。自已在世之时,就听说叶家未来家主是叶向安,但一直到叶向安三十岁,也就是十年前白子敬死的那一年,叶家都迟迟没有动静,这事想来也是蹊跷。而同样在五年前,叶怀仁传位给了叶向晚,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白子敬隐隐察觉到不对,但他离开了太久,如今知道的信息太少,很难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
“五年前仙门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五年前?”白千辰思考了很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摇了摇头。
白子敬心下了然,五年前白千辰刚刚入门,仙门中就算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份不知道也不奇怪。
“那你知道为什么叶怀仁会把家主之位传给叶向晚吗?”
“有说是叶向晚菩萨心肠,经常救济穷人给人看病,救了很多人,叶怀仁觉得她更适合做叶家家主,所以把家主之位传给她。也有说是叶向安不喜叶家一直钻研药理医术,想要更改族规以后重修行而轻医学,将叶怀仁气的半死所以没把叶家交给他。谁知道呢,人家的家事,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这些都是世家之间相互传的,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白千辰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叶家现在也不好过,本来修为就浅,叶向晚又重医学轻修为,招收内门弟子还十分严格,品行一有问题就会逐出师门,导致叶家弟子越来越少。要不是他们确实精通医术,其他世家除魔驱祟难免会受伤,有时候还是会用到叶家,再加上有很多江湖郎中愿意投靠叶家做外门弟子,叶家早都撑不下去了。”白千辰说完,竟有点唏嘘。
白子敬听完笑了一下道:“你还感慨起别人家的事了。”
白千辰挠挠头道:“叶向晚是个好人,自从白师叔你回到白家,各大家族前前后后来了两次白家要说法,唯独叶家没有派人来。”
白子敬稍一思索,还真是这样。不论是刚回来的时候,各大家对他身份存疑派人前来试探,还是昨日百家围攻溪镜山,其中都没有叶家的身影。
“如此说来,这次去请人倒是有希望了。”白子敬放下心来,这一路上,他都在担心这个问题,如今自已的身份过于敏感,若是叶家以此为由,拒绝替白子修诊治,自已还真的是没有办法。